('尘埃落定,可恨之人或有可怜之处,她也不是司命,于是心平气和地将事实托出。“周文心上一世的姐姐乃是国师,你一蟒妖,怎么和她长相厮守?皇帝要取蟒心长生,谁人又能阻止。”天道法则下,蟒妖如何比得帝皇龙气。“周文心一心护你,假意变心,驱你回山,为得就是保你性命,你活到今时今日,应该要明白她的用意了。”滕半梦自然是不信:“她明明就是变心了,要是假意,怎会忍心抛下怀卵的我,和那些女人厮混?我闻见那些人的气味都恶心,她竟敢这么对我!我必不会让她好受....”所以她将那些好不容易得来的卵剖出,喂给周温星吃,她看她那双冷漠无情的眼睛变成惊惧,变成悲痛,再变得愤怒,最后彻底归于平静寄无,她以为她终于大仇得报……没曾想竟只得来一句。【人和畜生就是不一样,不过是床上的玩笑话,你怎么还真怀上了?】要不是她那个国师姐姐及时赶来,她差点就杀了周温星。她身负重伤回山,憋着一口气上神界讨封,却只得来四个字——劫数未完。可笑吧。半条命去了,她的劫数竟还没完。她疯了似的大闹,却连南天门都没闯进去,昏倒在几尺之外,只迷迷糊糊听那些路过的神仙窃窃私语,【司命写的命数,真是折磨人啊。】她的命原来不由她。于是,她将所有虚假的爱恨都抛之脑后,一心修炼,她要不渡世间劫,也能成逍遥仙。她再也没回国师府。谢钰却在这里告诉她,周温星是如何如何为她好的。“你回山后,周温星一病不起,死的时候,手中还握着你的护心鳞。”不管滕半梦信不信,谢钰长久沉默后,说,“她前世护你心鳞,你今生还她心石,确实是因果了了。”这繁杂的因果,才是司命真正的劫。“了了什么因果?上辈子,这辈子,都是她对不起我.....都是你写好的命,你在这里高高在上什么?”滕半梦依旧不信,她要是信了,那她这几百年的恨,几百年的怨又算什么?她这百年大计怎么可能会因为一片魂魄而一败如水,不可能,她滕半梦一定是恨周温星的。谢钰没再说。命数是命数,人心是人心,就算是司命,也改变不了既定的命数。渡劫渡劫,就是要渡劫难,化执念,守本心,成大道。“你猜猜我在这里发现了什么?”滕半梦似觉得谢钰同她说这些话,是不叫她好过,所以她也不想让谢钰好过。谢钰没有理会滕半梦,滕半梦就自顾自地往下说,“我在三生石上看到了柳萂的名字。”同样也看到了周温星的名字。她是妖,寿命千百年,周温星定然等的不是她,她不知道是谁,也不想知道是谁,只是好奇她们是怎么逃出忘川河…“她和三生石结契,应该是在等你吧,你来这里抢三生石的时候,没听到她的声音吗?没看到她吗?明明很近,按你们前世来算,应该也有四百多年了吧....”四百六十四年。谢钰身形微晃,手覆上三生石,细细一看,都是密密麻麻的小字,她心念一动,最顶上的两个字缓缓浮现出红色流光,是柳萂。滕半梦觉得痛快,甚至哈哈大笑起来,笑到语气都有些颤抖,也不知道究竟是在笑谁。“我每天都在这里听她们喊痛,真不知道你的柳萂是怎么度过四百多年的,你说,她会不会看到过你.......她们怎么过来的……哈哈哈哈哈……”忘川河水灼烧魂魄,魂魄入河,再无退路。谢钰踏进忘川河中,从刺骨冰寒到烈火焚烧,河中魂魄无一不呼天号地,血泪满面,她们哀恸哭嚎,凄厉哭喊,也有忿恨怨怼。茫茫然环顾四周,群鬼嚎哭,她不可遏制地想到柳萂在这里的模样。她站了许久,赤红天空落下花雨,花中残碎的灵魄回到忘川,化为灼烧灵魄的忘川河水,年复一年,日复一日。胸口忽然刺痛难忍,谢钰躬身,咳出一口血。“哈哈哈哈哈,书写别人命数的时候,没想过自己也会有今日的下场吗?”石蛇身上的蛇瞳紧紧缩成一条细线,“神仙,神仙也不过如此...做什么人,做什么仙....”-疫病之下的烈火将柳萂烧到了忘川,彼时的柳萂与三生石结契,毫不犹豫地投身忘川河中,等待谢钰百年之后,将她带出忘川。这一等就是四百六十四年。三生石被窃,忘川之中再无涌入新的亡灵,柳萂随着忘川河流,行至了彼岸花下。亡灵押注于三生石,留于忘川,她们在这里等人,等爱人和她们一样结契,这样才能脱离烧魂磨骨的痛苦,与爱人共赴幸福来世。只是世人不知,彼岸花是执念之人的灵魄灌溉而成,生于地府天空,垂首摇晃的赤红是地府中唯一热烈的生机。而三生石、忘川一行,便是为彼岸花送去灵魄的唯一途径。凡尘一生一世,皆以至死不渝为真爱,只是有人执迷不悟,也有人人亡情散,世间哪来这么多迫切的来世续缘。忘川河中的灵魄,只有极少会被所爱之人带出忘川,续写三生。-一月后,大荒山,后土殿。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