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天中午，肖楠果然开车过来接了叶川去盈水湾办手续。证件是齐全的，又有黑翼提前打过招呼，手续办得很顺利。回到学校时还不到两点。叶川事先请过假，但是没想到能回来这么早，正琢磨着是去上课还是去图书馆混一个下午，就听身后门响，罗健挎着个大布包走了进来。 “胃疼。”罗健放下包，懒洋洋的给自己倒了杯热水。 罗健摇摇头，“我躺会儿。” “这两天替了别人两个班，中午一忙起来就顾不上吃饭。”罗健不怎么在意地说：“老毛病了，没事儿。” “谢了。”罗健爬上床躺下，刚闭上眼睛又支起身子说：“对了，刚才我碰上小陶了，还跟我打听你呢。” 罗健也露出一个有点儿纳闷的表情，“问你这两天忙不忙，晚上都回不回宿舍。” 罗健乐了，“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真是查岗啊……” “川儿。”陶音的声音听起来可怜兮兮的，“你这两天都忙什么呢，我昨晚去找你，你们宿舍门都是锁着的。” “我下午没课。”陶音没精打采地说：“正收拾东西呢，等下想去诊所找严哥。” “川儿，”陶音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吞吞吐吐的，“你这两天都忙什么呢？” “没怎么。”陶音停顿了一下又问：“你们昨晚在哪儿吃饭啊？” 陶音不吭声了。 “我……”陶音有点儿尴尬，“我不是那个意思……” 陶音呼哧呼哧喘了半天粗气才低声说：“严韩这几天总躲着我……” 走开两步又拿起电话按下了回拨键，电话接通，叶川压着心里的火气说：“陶音你给我听好了，我这几天没见过严韩，信不信随你。” 叶川挂了电话，懒得听他解释。他是什么意思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种被试探的感觉实在令人不爽。 罗健家里是个什么情况，他没说过，叶川也不知道。但是看他那么拼命的在bck kite打工就能猜到他应该很缺钱，而且看他每天忙得脚不点地的样子，叶川猜他在外面应该不止打了这么一份工。叶川疑心他不肯去医院，恐怕也有怕花钱的意思。 提着两个塑料袋往宿舍走，刚一转过楼头，叶川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坐在宿舍楼下的花坛边上抽烟。这人肩背挺得很直，坐姿带着几分军人似的挺拔，叶川每次看到都会猜测这是从小受到的家庭影响。铅灰色衬衫和长裤穿在他身上，有种与校园里轻快的气氛格格不入的严谨味道，一点儿也看不出这是个还没有毕业的学生。 他也会彷徨无助，也会……寂寞。所以才会同意和自己在一起吧，以为两个人的体温就能够驱散长夜的寂寞。 那是经年累月堆积起来的、求之而不得的失落，是自己建筑在他身上的希望全部落空之后的迷惘，是委曲求全，耗尽心力拼凑起来的生活彻底破灭后的无助与绝望…… 低着头抽烟的青年看见了他，隔着半条街静静地看着他。依然是记忆中那个丰神俊朗的青年，眉眼深沉，微笑起来的时候眼神温柔似水。 叶川忽然觉得眼角有些潮湿。 李行踪走到他的面前，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表情探了探他的额头，“怎么了？不舒服？” “当然是看你啊。”李行踪觉得他简直明知故问。 李行踪眨眨眼没有说话，似乎叶川迥异于平常的态度让他有点儿不知所措。 “你是跟我摊牌吗？”李行踪很认真地看着他。“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什么感觉并不重要。”叶川轻轻摇头，“与其有时间去揣摩别人的感觉，不如仔细研究研究自己的感觉吧。” 一种……违和感。 “没什么。”叶川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我得回去了。” 叶川用空着的那只手拨开他，轻轻摇了摇头，“回去吧，行踪。我知道有人在等着你。” 就在这一瞬间，仿佛有极细的东西自心底倏地划了过去，带起一丝类似于疼痛的感觉来。李行踪不明所以，抬头看时，叶川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上了台阶，修长的背影很快就被宿舍楼下那扇木门挡住，再也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