尒説+影視:p○18αrt「po18art」 初春的一切都不好预料。 而第二日,从清晨就开始阴沉,层云的颜色丝毫没有掩饰,预示着早晚会有雨水降下,只是不知要酝酿多久。 摄影团队、品牌方代表难得准时汇合,入馆时拍摄许可却出了问题。林乐芒在一旁听了个大概,好像和区域有关,究竟是全部区域获得许可,还是仅限品牌方展出的区域,多半是前期沟通上出了岔子。品牌方的工作人员在讨论了半天后,过来告知她俩可能要等上大半个小时,几组人马只好在门廊的咖啡厅里坐着闲聊。 偏暗的天光下,庭院中心的浅水池映不出周遭的清晰倒影,这个时节阴冷的气温也让池中少了小孩嬉闹的身影,而林乐芒正坐在池边,专心地低头欣赏着水里vapa模糊的红色砖墙。潮湿的气息仍在蔓延,万宇晴在她对岸叁十度的斜角处坐下,恰好出现在视野的构图里,她身上的灰色毛呢大衣和红色砖墙后的灰色天空调性一致,即使并不位于黄金分割线,却也立刻变成了画面的重心。林乐芒有些可惜摄影师没能跟她们一起出来透气,否则池边的万宇晴,一定会有很好的出片。 万宇晴在她面前停住,难得私下出街没有戴上墨镜,可她好看的眉眼隔着雨幕和伞沿的距离轻轻地皱了起来。终究,她只是盯着林乐芒手里的伞柄看,眼里的不快飞速闪过,又很快被摁下,还是没有开口。 多余的雨伞,是其二。 林乐芒将伞换到右手,伸展着有些酸麻的手指,而后越过两人伞缘间稀疏落下的雨水,碰了碰同行人的肩膀:“看得出你不是很想说话,但能告诉我,我们是要去哪里吗?” 注意到万宇晴的视线,林乐芒把手收回风衣的口袋里,水珠被边沿刮蹭过便没了踪迹,然后她偏过头,嘴角勾起一抹礼貌的弧度:“你怎么没问过我是不是对海鲜过敏?” 长柄伞在细密雨丝里隔开的空间,独处起来有些寂寥,但要是有第二个人走入,那方小天地会即刻变得温暖。听着她逗弄自己的话又看着她靠近,万宇晴僵了好久的嘴角终于松弛下来,她佯怒道:“你是不知道牧羊人的羊是怎么被狼吃没了的,是么?” 将多余的伞收好,林乐芒想要接过她手里的伞柄,握把拐弯的地方被掌心的温度熨得温热,在大雨铺天盖地的寒意里,这点温暖的来处弥足珍贵。可万宇晴很执着地握紧手里的雨伞,转而让她把手搭在自己曲起的手肘处,她再次迈动步子,回答她先前的提问:“我不喜欢牛蛙,因为形状很怪。不喜欢鱼腥草,名字很怪。不喜欢内脏,想想就很怪。” 听到撑伞的人一一点名自己喜爱的食物,林乐芒小声抗议着。 “这个我倒是认同。不过你真的太挑食。” 在接到万宇晴的邀约时,林乐芒没有想到从下午到晚上,居然一路都在步行。她俩在雨中走去餐厅,在雨中走去剧院,最后又在依旧不停歇的雨中走到了这间pub。虽说酒店的雨伞算得上尽职尽责,但潮气还是不出意外地浸染了大衣,一走进酒吧厚实的木门,里间涌来的热气和热情让林乐芒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把尾随而来的寒气尽数抖落。 想从人的口中撬出真话,没什么比酒精、灯光和藏匿在背景里的鼓点更称职。 挑着眉毛,万宇晴也挑了一杯放在手边,回应道:“来。继续我们的互相了解。老游戏,要么回答,要么takeeaeshot” “满不满意,得看你敢不敢玩啊。” “谈过恋爱吗,我是说,有‘爱’的那种。”不算超过。比林乐芒以为的保守太多,搞得她忍不住想要调侃两句“智者不入爱河”,却在掂量了被灌酒的可能性后忍住了,她长长地吐了口气,言语里百无聊赖,却很难指摘她不认真:“爱的定义千差万别,我有我的标准。但当然,如果你问的是大众主流的那种,那我没有。” 轮到林乐芒,她其实没什么想问的,思来想去只好开口说了两个字。 万宇晴飞快地扫了她一眼,眼神里分明是怀疑她在应付,但还是做了自己的回答,简单地数了数恋爱的过往。随后又该她提问,她按部就班地问出准备好的第二个问题。 听到这个问句,林乐芒的脑海里闪过好几个面孔,其实她有过很多个这样的冲动时刻,只是于她而言,起心动念与付诸实施之间隔着好几道藩篱,而她知道自己是怎样的人。她抬起头,本来想要开口,却在接触到对座望来的目光时转变了想法,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柑橘的清新和杜松子的辛辣侵占了她的口腔,也将她方才涌起的一点动摇吞噬干净。 在两人先后饮下酒后,游戏似乎被拉回了平局,但显然,情绪已经占据理性的上风,万宇晴将自己预演过的对白忘在脑后,她凑近林乐芒,狠狠咬了她下唇一口,问道:“你到底有几个……” “……像我一样的‘朋友’?” 万宇晴知道不止一个,但准确的数目,她第一次得知。不是说这个数字是多还是少,也不是若听到对方说“叁个”,她的心情会平稳很多。只是人在有时候,明明知道有些答案是谎言,也只想从对方口里得到一个让自己满意的谎。她没等对方问话,抢先开口:“你大概又要问我同样的问题。老实说,我不知道。我不像你,有固定的关系。要我说你这算不算是同时在和四个人谈恋爱,这还算炮友吗?炮友难道不是有兴致了,碰到了,想做就做了?” 乐队奏起了一首摇滚,舞池里的灯光晃动得更加频繁,有情绪高涨的酒客时不时地从她们的桌旁走过。紫蓝的灯光里掺杂上一些暖色,似是为了缓和现下桌上的氛围。 听到这句突兀的话,林乐芒有些疑惑,不知怎么转换到挖角的话题中,她仍是摇了摇头:“我和北视的合同还有叁年,而且我没有看出有什么需要换公司的地方。” 没想到对方又把王宥倩的名字搬了出来,林乐芒以为她俩已经说好,把王宥倩放在两人的关系之外。可显然,避而不谈的话题只会躲在被藏起的角落滋长病菌。她起身坐到了万宇晴的身边,直视着她的眼睛,看到她已经有些醺。尽管那个在飞机上就萦绕在脑中的问题再度放大了声量,阴魂不散地问她,改变一个人的看法有那么容易吗。但林乐芒无论如何还是说了下去:“我希望你把我当作独立的个体,她是她,我是我。上次我和你说不要因为王宥倩迁怒到我身上,同样,请你不要觉得我做什么事的动因,都和她有关。一个人的交际圈可以很广,你死盯着她不放,那么你在看着我的时候,或许看着的就不是我了。” 林乐芒知道她说的有些道理。就比如万宇晴,无论是当年获奖无数,还是现在混迹流量市场,人们说起她,往往很难不说起她的那对父母,如同她的一切荣耀来源于此。在普罗大众的眼里,光芒更盛的一方带来的,荣光也好,罪孽也好,受她庇护的人都要一并承受。 终究她没有再多说,林乐芒明白于万宇晴而言,她认定的事就很难改变了,哪怕自己说再多遍、强调再多次也一样。今晚稍早的愉快时光在方才你来我往的短短几句话中彻底瓦解,没有任何事比一个坏掉的结局更令人丧气。林乐芒还没来得及叹气,pub的灯光突然灭掉,余下一束追光在池座里游走,万分巧合地停在她俩的桌前。 圆桌旁的万宇晴确实醉了,座椅有些摇晃,歌声和曲调在她耳朵里模糊不清,她有些后悔晚间去看了那场名为演砸了的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