迄今为止，他有过很多选择的档口，也很清楚每一次落定心思后所衍生出的后果。 推波助澜的因素里，他并不单纯。 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并不算舒服的感觉。 郑婉后知后觉。 灯如水。 很静的夜里，将人的呼吸声衬映得分明。 而此情此景下，比起计算得失后路，她其实更想抬手碰一碰完颜异眼尾睫羽投影下的阴影。 那块阴影于是也跟着扩大了一毫。 他说话总是淡淡的，没什么起伏。 很好听。 郑婉盯着近在咫尺的青年，仿佛被什么蛊惑了般，其实很难将视线焦点从他双眸中挪开。 无人说话的档口很漫长，但接收者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烦的情绪。 郑婉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青年仍是垂眼瞧着她，分明是很有压迫感的姿势，但他做来并未给人以相应的感受，郑婉反而觉得很自如。 得到了这样算是清楚的答案，完颜异也似乎没有什么波动。 “所以，”青年的目光略微一动，落到她落满浅浅红痕的脖颈，又问了一遍，“方才可有不虞？” 完颜异略一挑眉，偏要将话扯明了说，“舒服？” 青年也懒懒倚在她身侧，闻言唇角的弧度细微一挑，应道：“知道了。” 郑婉垂眸淡淡一笑，说来不过是认识了几日的人，在这种事上，她却天然地对完颜异很放心。 完颜异起身去给郑婉拿了身干净的里衣回来，待她换好后，也熄灯上了榻。 窗外风声已是一夜未止，反倒衬出一种很安谧的氛围。 听着怀中的呼吸声逐渐变得均匀，完颜异低眸，借着天边浅淡的一丝微光，安静地瞧了一会儿她的眉目。 ··· 睁开眼时，始作俑者正倚在床头，挑着她的一缕发，有一搭没一搭地扫在她脸侧。 郑婉回了回神，坐起身，“怎么还未出门？” “出去了一趟回来了，”完颜异起身，将身侧矮桌上小巧的暖手壶往郑婉怀里一扔，简单道：“前段日子可汗吩咐我着手清理周边部落，灭了一个大族后，剩下的部落近来探得势头，怕日后一并被歼灭，便结成了团，意图大举进攻。上头得了消息，要我尽快赶往边境，将异贼收拾妥当。这段日子我会留凌竹在府中照应，你若有什么需要，直接同他吩咐。” 多少不计，只意也分杯羹。 叶落知秋，这边刚开了个头，其余部落便深知唇亡齿寒之道，眼下皆汇成了一股，勾结起势。 郑婉点点头，示意他自己知道了。 郑婉垂眸仔细思索了一瞬，在他出门前快步下床跟了几步，准备再同他简单说句话。 完颜异的动作很快，郑婉未反应过来的档口便感觉自己身子一个失衡。 完颜异几步将她放回榻上，闻言敛眸一瞬，便颔首道：“知道了。” 完颜异直起身，垂眸瞧了瞧郑婉，顿了片刻，俯身在她脸侧吻了一下，随口撂下一句，“若觉得累便再睡些时候。” 昨夜大风，大约将天上刮了个清净，眼下正是一片无云，透着湛色的蓝。 郑婉想了想方位，内宅背后不远便是通着皇城的长街。 人声忽远忽近，似有似无地绕过围墙，递到耳边。 昨夜歇下时时候便不早了，未得空睡多久，左右身上还是有些累的，她索性就依了完颜异所言，又躺回榻上睡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