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早觉得家里有点不对劲。 如果不是为了克服……医生说那叫什么来着……对，逆行性遗忘，她从医院回家后认真把房子查看过一遍，她几乎要怀疑她是忘了自己有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室友。 那就是……脑震荡的后遗症？再加上睡眠不好，导致现实感稀薄，记性变差，还出现了轻微的幻听？ 但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诡异的事情。 睡梦中意识突然清醒，拼命挣扎也无法动弹，想要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这些再加上前面的不对劲，怎么想都有点像是……闹鬼的意思。 她忽然想起出院那天，她在路边停下买东西，在超市门口摆摊算命的一个阿婆在同时出来的几个人里单盯着她，喊她过去卜上一卦。她一向不信这些，摆摆手拒绝了。现在想来，莫非那阿婆真有天眼，看出了她即将被鬼缠身…… 不可能，不可能。 医生说因为外力撞击导致的逆行性遗忘大部分都能自动康复。没想到最先康复的是记起了有作业要写。 大龄青年上学不容易，小三十的人了，重新回到学校，应付作业和考试，本就脑力不足。又碰巧倒霉受了伤，身体不适，神经衰弱，疑神疑鬼也正常。 去洗澡。蒲早把发圈拆下来放在桌上。她刚要转身，又停了下来，从笔筒里拿了只记号笔，在发圈边缘处的桌面上点了个小小的黑点。 黑点安静地躺在桌面上。 蒲早后背一凉。 窗子开着，可能有风把发圈吹到地上去了。 蒲早站起身，瞥到桌面一角的小收纳盒。 分明就是她刚才放在桌上的那个。 不不，有坏人潜入才是更合理的猜测。 有史以来的鬼故事里，鬼缠上人要么是为了吸阳气要么是讨口吃喝，说起来都是为了生存；害人的话，也多是冤有头债有主的复仇。不像人，愤怒、怨恨、嫉妒、贪婪……甚至毫无来由的恶意都能成为行凶的理由。相比起来，还是人更可怕一些。 她向左边挪了两步。敞开的卧室看上去一切正常，不像有人进去过的样子，门后面的地板上也没有阴影。 她拔下刀鞘，手握刀柄，再次挨个检查房间。 仅凭桌子上的一个黑点和自己跳到收纳盒里的发圈报警，警察会怎么说？ 警察如果够热心，可能会建议她去医院精神科挂个号。 要不明天去趟复兴路的那个超市，看看那个算命的阿婆还在不在那里摆摊？ 蒲早晃了晃有些发晕的脑袋。她抬头看了下墙上的挂表，又隔着窗子看了看光线昏暗的外面。 自己脚踝还没全好，开车不安全。叫车的话，肯定要等蛮久，这个点也不知道能不能叫到。 就算真是闹鬼。这鬼闹了这么几天也没对她造成什么伤害。活人还能被鬼吓死不成？ 她留着床头的台灯没有关，拉着毯子蒙住头，尽量放空脑袋，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原来是踢被子了。 刚走出几步，外面传来几声脚步声。 果然是有人。或鬼。不，还是人的可能性更大。 只要她能抓住机会，刀刃会像滑入牛油般破开那人的肚腹。 角度所限，从卧室探出头看到的是餐桌以及那一面的阳台，沙发这一边只能看到电视和茶几的一半。 茶几上…… 那……那是…… 蒲早浑身发毛，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蒲早僵在原地。 她努力平复呼吸，大脑紧急运作。 蒲早鼓起勇气，一手握刀，一手紧抓着门把手，慢慢把门推开。 什么都没有。 蒲早愣住。 没有回应。 蒲早掐了把手臂，走到茶几前四处看了下。越看，那个不可能的猜测在脑子里闹腾得越厉害。 不然怎么解释眼下这一切？如果刚才的一切不是幻觉，再疯的疯子也不会大半夜偷偷潜入别人家就为了坐在 她转身跑进卧室，反锁上门。拿起手机边搜索“房子闹鬼怎么办”边往卫生间走。 找风水大师帮忙调理，供养关公圣像，放辟邪法器，门上挂镜子，房子里挂钟馗收妖图，在房子角落里放盐或朱砂拌糯米…… 又刷到一条。 蒲早在心里默默点了个赞。 都说小孩容易撞见鬼是因为体弱。那自己可能就是因为近期身体和精神方面都太弱了才会这样。等身体好转，精神也养足些，应该就没事了。 恐惧感虽然消退不少，但一闭上眼睛，那只拿着纸元宝的手还是不受控制地在眼前闪现了好几次。 蒲早翻了个身，把眼前的手和自己的胡思乱想一并赶走，注意力集中在呼吸上。翻来覆去大半天，总算是又睡了过去。 她又被鬼压床了。 有那么一刻，她感觉自己像是正在被殴打、凌虐，在经历一场死亡。 终于，她的右脚猛地向下一蹬，身体如坠落万丈悬崖。她手指蜷缩，舌尖的痛楚也传到了大脑。 刚松下来的一口气猛然间又提了上来。 蒲早撑起身体向下看。 男人睡得比较靠下，头偎着她的胳膊，右手搭在她身上。 男人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