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逐渐凝聚。 手上明晰的触感让江誉清心中一震。 他以为那只是神志混乱时的浅梦。 小满不知何时在床边睡着了。 窗外已是暮色昏沉，此时屋里暗下来不少。 “你怎么会在这。” 小满抬起头，却见江誉清拢着衣衫坐靠在床上。 披垂的长发仔细的挽在一侧，露出了颈间延绵的黑色血管，薄衣下比往日更显骨清瘦。白瓷般的皮肤只是看着都觉得渗着凉意。 小满在心底整理了一遍即要说出口的谎话，左右都觉得长篇大论的解释自己的来路，不如含糊其辞，先看看他这句话到底是不是追究她的意图： 他面上的神情不似戒备。 每次“续命”是他最狼狈的时刻。 可就是他这般无颜视人的模样，却被她看见了。 “你不该来的。” 小满反复揣测着。 还是嫌她多此一举？ “对不起，我……” 话还未说完，江誉清出言打断了她。 而是因被她所见他的狼狈，心有难堪。 他用极为淡然的语气阐述着自己将死的事实。仿佛对此并不在意。 “我的命数本该在几年前就尽了，但家族并不允许我死。我还未被他们物尽其用，我不能死。” 因为这四个字，她已经在自己心里述了无数遍。她就像被他拆穿一般，一时惶恐而羞愧。 小满不希望江誉清死，也是因为要将他物尽其用。 “他们想尽办法让我活下来。即便这个办法会让我生不如死，会让我的这具残躯变得不像人，最终沦为一个怪物，他们也必须要我活着。” “死对我来说是恩惠，是赏赐，是可望不可求的奢想。” 故而才定下的三年之期。 这是她定下的数字。 不。 他手握江家所有明暗产业，与江家同谋。 她及时斩断了自己的怜悯之心。 “虽然我知道这么想很自私，但是……我不希望你死。” “为何。” 她轻柔的握住那只玉白而冰凉的手，裹着虚情假意之言温声说道： 刀刃上裹满了蜜糖，轻而易举的落进了他心底深处。 江誉清心乱难解。 “那日你为何会在江府。” 言小曼这个平民身份突然出现在江府的确难以解释。 “我每日去小亭都未见到你，我怕你出了什么事，就想办法潜了进去……” 江誉清凝着眉，他握紧了她的手，语气重了一分： 她挂念他，以身涉险也要去见他。就如今日，她也不管不顾的来到自己身边。 “你为何……如此在意我？我不过是一个将死的废人……” 小满扬声阻去了他的话： …… “我本来并不想这份心意摊开来讲，我自知配不上你，也没有奢望太多。能见到你，哪怕远远的看你一眼，我就知足了。你不必挂怀。” 他却只能永埋于心，当作无物。 足够了。 不需要再多。 “多谢言姑娘垂青。我与当今陛下有婚约，不久后将入宫为帝侧。让言姑娘错付了。” “今后，我们便不要再见了罢。” 没换来他的亲近，倒是要因此被他划清界限。 还是从长计议为好。 “等等。” 顺着她的臂，一路试探着抚在她的脸颊上。 她的眼睛。 她的唇。 他浅笑着。 “你的模样，我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