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下，镀上薄金的沙被狂风卷挟，迈过辽阔平原。 她身侧随骑着一身暗红束袍的英挺男子，一众铁骑护卫军穿过平原，踏碎了狂妄风沙后的一时平静。 延绵的围墙肉眼不见边际。营门城楼上高扬着凰羽图腾的鲜红旗帜。 胡须雪白的老将领英姿尚在，他身着重甲，尽白的剑眉透着不容侵略的魄气。身后左右立着的中年男人是他的两个儿子，现役的副将。一人留着凌乱的络腮胡，一人脸带刀疤几条。 老将军单膝跪地，布满褶皱的双手拱礼于身前。朝走来的军队为首者行以跪礼。 小满从马上翻身跃下，几步走到了陆永丰身前。 陆家一脉世代武将，为阎崇鞠躬尽瘁多年。陆永丰已年迈，算起来他是皇姐的伯公，小满是敬重他的。 江还晏跃身下马，随即立在小满身后。 “江大人，又见面了。” 陆永丰身后的刀疤副将打量着江还晏。 江还晏作揖：“御使随臣，郡执督江还晏。” “江小大人年轻有为，年纪轻轻就承了父业。噢，不对，应该说是与父共职。说来，这郡执督和皇城都执，哪个官大啊？” 陆永丰呵停了儿子的轻言，铁面接道： 从宏伟的营门就能看出，驻地的修葺投入颇大。 瞭眼望去，是黑压压的重甲士兵，排列规整纹丝不动。 校场中央，矗立着破云般的高塔。 小满第一次所见如此宏阔的场景，所有人的目光都堆聚在自己身上，让她重回到了初次上朝时的压迫感。 礼台上，一卷用黄绳捆绑的鲜红旗帜横置在撑架上。 “陆将军。” “为何旗塔没有塔梯？” “先寰帝当年还是皇太女时，备旗礼上也未使用塔梯，直接从这礼台上轻功跃上了塔顶。末将思来，陛下应该也不需要塔梯才对。” 望着眼前赤红夺目的旗帜，小满迫使着自己冷静下来。 镇定。 江还晏上前一步。 “荒唐！” “塔顶是王族与主将才能靠近的地方！我等副将都无资格靠近，区区随臣也胆敢沾染？！” “江大人，这是规矩。朝中有朝中的规矩，军中也有军中的规矩。请您见谅。” “陛下若不会轻功，直接爬上去也未尝不可。” 且不说自己有没有这个体力攀至塔顶，当着众人之面攀爬，着实有失体面。 忽然，她似想到了什么： “臣在。” 江还晏一瞬疑惑，顷刻大悟。 接下江还晏寻来的长弓，小满近于他身前，问道： 江还晏凝着邪眸望向高塔顶端，坚定应道： “不过我需要你帮我，像上次那样。” 江还晏执小满之手拉弓猎鹿。 江还晏颔首。 小满执弓，将旗帜架在了弓上。 充满热度的宽大手掌覆在了她的手背。 这个距离非比寻常，角度也极为讲究。需向天高射，靠坠力垂插塔顶。 箭在弦上，她没有放弃的道理。只有孤注一掷。 他的声音在此时却很轻，柔风般的扑在她的耳尖： 只听旗帜疾驰而去的啸响划破长空—— 旗帜贯空，又垂直而落。 旗帜随风舒展开解，鲜红的底色上金绣着展翅凰羽。腾风波而动，如挥翅翱临的天翼。 “霸领驻旗之战！扬我阎崇国威！” 数万士兵高举长剑，壮志破口，震耳欲聋。 数十里之外的各国驻地。 北莽国的少将从议厅中走出： 中年主将负手望天，眼底是盖不去的鄙夷之色： 少将摇摇头：“没了陆遣，阎崇能算什么？” 黄金重甲的魁梧武将静坐高堂。军，阎崇开旗了。” 他凝着那枚标旗良久。终于开口道： —— 小满回首，仰望着近在身后的江还晏。 今日，他褪去了昨夜的浓酒气息，此刻，她重逢了他满怀木香。 江还晏意动的神情回归平静。 陆永丰拱手启声。 陆永丰倒不见面色有变，他继续道： “陆将军的意思是，驻旗之战，您不领战？” “末将本就不是忌域之将，何来领战驻旗一说。不过是奉国辅之命坚守驻地罢了。” 陆家一脉与小满离心，不可能再为其抛头颅洒热血。况且，这是一场注定没有归途的战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