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鲜银丝面,听着简单做起来却讲究,浇头是用鸡油现炒的笋丝肉丝冬菇丁,汤头用元蹄和鲜鱼熬得雪白浓稠,入口丰润,味道极鲜美。”江灵殊夹起一筷子面,面身纤长如发,根根挂着汤汁,悬而不断,刚送进嘴里便滑溜了下去,咸鲜之味却犹旋绕口中久久不离。灵衍“嗯嗯”地应着,吃得很是开心。江灵殊倒没那么饿,慢慢吃着,时不时用公筷夹了菜放进对方碗里,看她如此好胃口,自己已觉饱了大半。“吃得可还尽兴?”江灵殊见灵衍终于搁了筷子,笑问道。灵衍用力地点了点头,接连喝了好几杯茶才道:“鱼圆鲜嫩、腊肠耐嚼、豆腐咸香,每道菜都好吃得很,这下我可委实是撑着了。”“能让你撑着,倒也真是不容易。师父每每叫我劝你多吃些东西,说你太瘦,我都不知怎么回她才好。若她看见你刚才那副样子,定然难以置信。”江灵殊站起身来望向窗外,思忖片刻道,“既已饱了,可愿走去江边散散步?既可赏景,又能消消食。”灵衍却有些为难地摇了摇头:“师姐说得固然好,只是我现在却懒怠动,倒不如找个地方先坐着休息休息。”江灵殊望着她,故作沉思地点头道:“嗯——果然师父说得不错,人吃太饱便易犯懒,看来宫中饮食分量小还是有些道理的。”“师姐又取笑我!”灵衍露出几分委屈之色,更显面容娇俏可爱,“衍儿只在你面前这样,若连你都笑我,我——”“好了好了,是我的不是,”江灵殊知道她在向自己撒娇,便柔声哄她,“正好与这儿隔着一条街便有个茶楼,进去坐着喝茶听曲倒是舒适。只是那里人多,说话可不能像在这雅间里一般随意了。”“衍儿知道,不过就是换个称呼罢了,我记得住的。”灵衍站起身来,挽了她的手,“师姐,咱们走吧。”二人出了珍馔馆,但见街上行人客商依旧往来不绝,这种盛况怕是一直要持续到真正新年那一日。且近来每晚还有夜市,各色灯笼照得街市彻夜通明,澜江上亦多放烟花与河灯,连带着江景亦绚丽灿烂起来。若有可能,江灵殊自然是想带着灵衍将此处夜景也好好观赏一番。只是若晚饭前不回去,不但有违门规,合宫里的人也都要焦心着急。只盼终有一日两人可共游江湖,看尽天下山水的日升月落。茶楼中大多是些上了年纪的男子妇人,三两围坐在一处说着话,鲜少有她们俩这般年轻的小姑娘。但云隐镇久纳四面八方的客人,小二早也见惯了各式各样的人,并不敢怠慢,立时上前按两人的意思安排了左侧楼梯下一处既能观到戏台又有些避人的清静地方给她们坐下。“二位可要用些什么茶水点心?”方才刚刚吃饱,她们俩也不愿再多食什么,只点了一味清甜不腻的水晶花糕和一壶普洱。戏台上方才还说着书,这会子又换上了唱曲儿的,灵衍虽听不懂那人咿咿呀呀地唱着什么,头却跟着晃了起来,颇有些沉浸其中的意思。倒是江灵殊眼瞅着台上,心思已飘至了别处,默默算着时间,生怕回去晚了受责罚。虽然就算晚上一时片刻,只要师父师叔们不问起来,阿夏也不会特意去说与她们知道。但凡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若真被发现,再想这么随意下山玩耍可就难了。想来想去,心思重重,到底无心听曲。“姐姐,曲儿唱完了,下面似是要唱戏呢。”灵衍忽地推了推她,“平日里我们看那些话本子已觉十分有趣,却不知他们会唱些什么故事?”江灵殊见她兴致盎然,便也强打起精神看了下去,不想看着看着,竟是入了迷。这故事倒确实比那些打打杀杀的戏要有趣些。她心中暗想,眼见着一旁的灵衍也正痴痴瞧着台上,手里举了茶杯,却许久没有送到嘴边。台上几人戏唱得虽然一般,比不得正经戏院里的功底,但却十分卖力,倒显出几分朴拙真情。二人皆用心细细品味着,其间再未言语,及至最后唱完,方觉从中醒过神来,如坠梦中一场。这出戏讲的是一个女子女扮男装,路上救了返京遇上强盗的郡主,二人便一路相随。回京后女子被郡主邀请至王府中做客,郡主将其灌醉绑了,在自己的闺中装模作样拜了天地。对方清醒后,即刻道明真身,郡主心中纠结思量一番,竟表明自己愿随她而去。最后两个女子皆换做劲装打扮,溜出王府,自此天涯相随,逍遥自在去了。这戏中多有逻辑不通及荒谬之处,但胜在情节新巧戏文有趣儿,故也无人在意那些。只是终有些人心内计较,觉着最后女子相恋实在荒唐,摇摇头离去了不少。江灵殊还怔怔回想戏中对白时,灵衍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睁大了眼问道:“姐姐,若你是这戏中人,你会如何做?”“戏中人?”江灵殊听她这么问,又奇怪又好笑,“不说别的,便说这戏里的郡主,若较真说起,哪有郡主随随便便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这看戏听曲儿,不过只图一时之乐罢了,你倒还认真问我。”灵衍未得回答,不依不饶道:“别管这些,就当是真的,若姐姐便是那女子呢?”江灵殊被她缠得无法,只得想了想,笑出声道:“若郡主美貌,我自然无所不从的。”“原来姐姐喜欢美人儿,”灵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是,容颜俊俏之人,无论男女,总是赏心悦目的。不过,既然姐姐这么答,想必是认可女子间的恋慕之情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