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瞿教授重逢了。 新生开学季到底是比冬季开学热闹些。 宿舍楼周围营业的店铺寥寥无几,就一咖啡店在开关门间隙隐隐漏出些rb风格的英文歌,透明门就着惯性合上的瞬间,音乐声也随之被隔绝。 温斯尔仰坐在其中一张椅子上,后脑抵着椅背沿,正微眯着眼眸发呆。桌上的冰拿铁因为炎热天气落了桌面周围一圈水珠。 他正了正无线耳机的角度,耳机内的ai女声正毫无感情地朗读着手机软件里的英文字眼。 想来是天气过于闷热,容易口干舌燥,男生喉结不规则地滚动了一番,端庄的青春气息扑面而来。 ai女声被微信电话的默认铃声打断,温斯尔这时候才掀起昏昏欲睡的眼皮,坐直了身躯。顺手抄起桌上的咖啡,嘬起吸管,懒洋洋地对电话那头道:“喂?” 温斯尔调笑着回他:“打电话让人挪车不就好了。” 温斯尔从鼻腔中应出一声气息的“哦”,吞了口拿铁润了润喉咙,建议道:“那先把车停学院门口,这会儿宿舍周围也没地方停车,反正今晚吃饭也要开出去。” “行。” 大约二十分钟后,乔时泽才骂骂咧咧地赶来,一屁股坐在温斯尔对面的椅子上。 “我真的是奇了怪了,到底是谁的车,那么嚣张地横霸在路口——谢谢。”乔时泽这头抱怨着,那头不忘了对店员道谢。 乔时泽抽出纸巾抹了一把额间的汗,捞起桌上的咖啡大口大口地灌进喉咙里:“虽然国际学院这边车流不密集,但不至于停得那么没素质吧,来来往往的也不止我一辆车啊。” 乔时泽被自己的同学这么一嘲笑,气更是不打一处来,满脸都写着“要不是本少爷的车被挡了,才不会沾着一身粘腻的汗臭味过来!” 温斯尔回他:“还差两人文学分,一直抢不到我想上的课,就一直等着。” 温斯尔侧目:“剩什么了?” 说着就把手机移到温斯尔面前。 乔时泽不开心了:“你看像这些老师是什么,高数1,英语3,法学5的,都新老师,不能我们自己踩雷吧。” 俩人对视片刻,不约而同地露出无奈却只能接受的表情,然后默契地低头,打开自己的手机,进入学校系统,点击【选课】。 乔时泽缓了口气说:“你说我们这些学ib的,上这种课意义何在,如果不是可以拉绩点的水课,我上半小时就溜。” 两人就这样在咖啡店门口有一搭没一搭地唠了好半天,瞧见方才的烈日已经隐入楼后,温斯尔才意识过来,时间已经快六点了。 “只是个挂名老师,没有多大份量。” 在他抬眼间瞧见前方的咖啡厅招牌后,放缓上楼梯的脚步,对手机那边道:“先不说了。” 也是恰好此时,温斯尔和乔时泽和店长打完招呼,转身从另一边的门走了出去。 店长听见推门声正要开口问好,却在瞧见来人时喉头一停。 男人扫视了一番前台立着的点单牌,很快,掀起眼皮对他说:“你好,一杯加浓冰美式。打包带走。” 原来不是外教,看来是自己的刻板印象过于严重了。 男人拿出手机一边扫码付款,一边回应他:“好的,谢谢。” 莫名其妙的想法在脑海终结,温斯尔也结束了早八两节无聊的必修课。趁三十分钟的课间,温斯尔在教学楼附近买了杯冰咖啡,才慢悠悠地去停车场开车。赶去那栋离国际学院远得要命的教学楼,赶着去上那节为了学分的人文选修课。前五分钟,整间阶梯教室已经挤满了人。按理说一间大教室可以容纳一百三十人左右,看着人满为患的课室,温斯尔只觉匪夷所思,也就一晚上功夫,这门课就被选满了?教务系统还另外加了位置? 坐在最后一排的温斯尔也在摇晃着手中的冰拿铁,棕色液体裹挟着冰块在杯内相撞。他嘬着吸管喝了口拿铁后,有些出神地望向窗外,无聊地盯着外边儿正在交配的两只蜻蜓。 待男人拉开门踏进教室的那一刻,恰逢温斯尔抬眼。 一刹那的恍神在塑料杯壁将他的指腹冻到发疼后,才被迫回到现实。 窗外裹挟着一股热浪的风呼啸挤入,同室内中央空调在空气间相撞,一冷一热绕缠其中。 啪嗒—— 发丝缓慢落回前额。 满身狼狈的身躯与讲台前穿戴整洁的男人忽然重影般叠起。 思绪停顿,杯壁的水珠浸润尾指,液体顺着掌侧滴下,落在桌面绽开,记忆的极速放映戛然而止。 ——是瞿律师啊。 许是这位教授气场过于压迫,在他进门不过几秒的时间内,挤满百人的教室内闲聊声渐小。 瞿向渊伸出手揪着温斯尔的衣服一把将其扯开,往后逃离的惯性让他一下子坐倒在地上,后背撞到墙壁,没忍住痛闷出声。 “呃——” 温斯尔手掌往下收紧力气,强迫对方抬起头。 瞿向渊瞳孔微微一颤,“铁链”这个关键词就像一把尖锐的利刃,猛地刺向他。自下往上看向对方的角度,视角里的温斯尔嘴边带着哂意,那是一种来自上位者居高临下的倨傲态度。 心脏猛然一悸。 “好啊。” 瞿向渊收起腿,拾掇好迅速站起了身,把衬衫褶皱抹平,方才的狼狈模样不复存在,松了两颗纽扣的模样倒是平添了点儿禁欲的味道。 若不是走动的脚步略显不稳,温斯尔都看不出来瞿向渊对他的恐惧。 温斯尔就这样盯着瞿向渊往他自己的车走去,直至在一辆黑色奔驰a停驻脚步,然后掏出车钥匙,解锁。 后方突然一个重物般的力量朝他压来,攥着他的手腕转过身,恰好,刚好就被按在了车窗上。 刚打开的车门被关上,伴随着车钥匙落地的声音。 温斯尔垂眼看向眼前的成熟男人,大腿往前,锁住了他可以离去的步伐。 温斯尔掐着他的脖颈,指腹压在他大动脉位置,话声轻快:“瞿向渊,我话还没说完,你这样不打招呼就要离开,不太礼貌吧。” 瞿向渊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句粗话。 瞿向渊不解其意:“你到底想干什么?” 瞿向渊试图去掰开对方禁锢着自己脖子的手:“课件首页我就已经把联系方式标出来了。” “那一看就是工作号码,学校里哪个老师的工作号不是1321开头的。” 瞿向渊不耐烦地瞥开目光:“没有。” 温斯尔将手机移到瞿向渊面前动了动,面部解锁成功后,自作主张地滑开了老师的手机。 温斯尔轻啧一声,指腹点在屏幕上左右滑动,像是在喃喃自语:“微信呢,怎么微信也找不到。” 机子落地滚动,远处传来啪嗒几声。 两人陷入了几秒的沉默。 温斯尔:“……” 温斯尔脸上的诧异转瞬即逝,突然轻笑一声。 不过……这个讥诮的笑容怪眼熟的。 校外教师公寓楼距离鹭科大校区不到两公里,瞿向渊一脚油门踩到底,很快就回到公寓楼。待他停好车,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悸拦都拦不住。他以为那两年之后一切都能重新开始,他能调整过来,他有办法让事情回到计划内,可当他重新回到律师行业时,一切都好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国际学院的学生宿舍是清一色的单人公寓,男女混住。每年各专业招生不多,人数最多的ib专业也才一百多号人,整个学院的宿舍楼也才几栋而已。 温斯尔在自己的宿舍装了个投影仪,住在隔壁的顾连溪和乔时泽经常窜门,就为了用那投影仪来玩游戏。 顾连溪一激动,伸出脚踹了下身旁的乔时泽,怀里的异瞳布偶猫原本还昏昏欲睡,被他这么一大动作,惊得直接跑开,喵喵着甩脑袋,翘起尾巴往飘窗那处走去。喵了一声跳到温斯尔的脚边。 无线耳机里依旧是毫无感情的ai女声,随着他视线扫过的字体,女声也正朗读到他落眼的位置。 “斯尔,帮我哄一下jiy,她刚刚被我吵醒了。”顾连溪脑袋前倾,认真地拨动游戏柄,习惯性头不回地对飘窗的男孩儿道,兴许是戴着降噪耳机的缘故,声音格外响亮。 温斯尔摸了摸她的脑袋,轻笑一声。 ‘乖’这个关键词像是突然触动了温斯尔某根心弦,于是又鬼使神差地又补上一句:“他要是跟你一样乖就好了。” 怀里的另一台手机震动了一下。 对付瞿向渊,得用这种方式才行。 如果示好地抚摸他,他就会对你消除戒备,甚至会亲密地贴近你。如果掐着他的尾巴让他没法逃跑,他就会挣扎,气急败坏地要抓挠你,将你弄得满身伤痕,这样他就能逃跑。但是如果掐一下他的尾巴,又松开,然后谄媚地抚着他的尾巴,楚楚可怜地朝他显露自己的弱点,博取同情…… 【好,我现在看。】 【我家的监控摄像头,也很高清。】 沙发上的俩人来到游戏通关的最后关头。 “差一点儿了!乔时泽你快上!” 戴着降噪耳机的俩人,耳朵里是炸裂的动作音效与轰隆作响的音乐。温斯尔说话的声音同平常并无区别,嘴唇缓慢蠕动着。平稳,轻缓的语调在偌大的单人公寓里像是被静音,没有人听见他对电话里的人说了什么。 瞿向渊猛地将笔记本按下。 “瞿向渊,喜欢我送你的礼物吗?” 电话那头的温斯尔却不显得着急,给他报了个地址,对他说:“来这里见我。” 不到半分钟,他又收到了温斯尔的短信。 【不想上班第一天就被抓去警局吧?瞿教授。】 瞿向渊循着温斯尔给的地址一路驱车到达。 瞿向渊关上车门,环顾着不太敞亮的四周,这个位置距离学校大概三十分钟路程,鹭科大本来就离市中心远,这个位置要说偏僻也不为过,不过鹭阳市是绿化模范市之一,再偏僻的位置,绿化带也被修剪得平整精致,干净得不夹一丝灰。 那人忽然从身后抱住了他。 “瞿老师。”温斯尔忽然狡黠又过分礼貌地唤了他一声。 “你想干什么就直说,不要搞些弯弯绕绕的。” 温斯尔吃痛地松了松手,又重新将他抱住,下巴抵在瞿老师的肩峰,掀起眼皮:“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温斯尔见状眼底笑意更深,也是,热心的瞿律师原本以为真碰上了个需要帮助的孩子,没想到被他耍了一道,倒是该生气的。 瞿向渊僵在原地,咬牙道:“温斯尔,谁才是被下药的那个,你比我更清楚。” 温斯尔凑近了些:“瞿律师,你才是律师。” 在性同意年龄严苛的地方,法律规定未满十八周岁的人,无论是否自愿,同性或异性,倘若已满十八周岁的人诱导对方与其发生关系,与强奸同罪,判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 在面对不公平的司法制度时,再优秀的律师也无能为力。眼眸被冷风吹得刺痛,下眼睑微微发红,有些木然地盯着前方:“我已经不是律师了。” 他突然笑得阳光明媚:“那以后不叫你瞿律师了。” “嗯……”温斯尔跟着他往前半步,佯装思考状,“是挺有意思的。” 一阵寒风刮过,瞿向渊嘴唇冻得有些发白,他看不出温斯尔含笑的眼睛里是什么意思,似乎觉得这样捉弄他非常有意思。像当初拿条锁链捆着他,看他歇斯底里却逃不了的成就感模样。温斯尔此刻的笑容跟当初简直相差无异。 温斯尔眼睑含笑:“不是这个意思。” “我都说了不是这个意思……” “瞿向渊。”温斯尔唤了他一声。 换言之:我才不舍得把你送进监狱里。 瞿向渊眉头紧蹙,目光诡异又疑惑地盯着他,仿佛在看一个神经病。 嗯?他表白的方式不对吗?为什么瞿向渊是这种表情? “想怎么样就给个痛快,别说些有的没的。” “我们先接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