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炼金室的琉璃窗将暮色滤成紫红迷雾,铜质通风管在暗处嗡鸣,蒸馏器蒸腾的月见草雾气里,辛西娅的发间银链正随着俯身动作垂落。 辛西娅倚着硫磺染黑的橡木桌,指尖晃动着一颗醋栗,膝上的游隼跟着她的手势左右摇摆,完全无视游侠在门框边屈起的警示指节。 她轻声哄着将果实喂进猛禽喙中,黑羽金环瞳孔突然收缩成线。贝里安已经伸手去摸驯兽哨,却见游隼喉结滚动两下,突然亲昵地蹭了蹭美人指尖残留的果渍。 他眼看着游隼的尾羽垂落,喙尖甚至为辛西娅梳理起散落的发丝。 “叛徒。“他咬着后槽牙起身,辛西娅不知何时贴上了他后背,沾着醋栗汁液的手按在门框,将他困在炼金药剂的苦香混着她发间鸢尾香气的牢笼。 她的指甲轻叩陶碟,醋栗在魔法冷光中折射出血钻般的色泽,猛禽竟用喙尖将果实送到她手边。 “赔罪要有诚意。”她指腹按着醋栗碾过贝里安下唇,“来——张嘴。” 果皮破裂声混着月见草的气息两人之间弥散。贝里安银睫颤动间,舌尖已不受控地卷走酸涩,却在触及她指尖时尝到蜂蜜的伪装,甜香顺着唾液直窜神经末梢。 “真乖。”辛西娅抽回手指,唾液在唇间与指尖拉成银丝。 炼金灯恰在此刻爆出火花,将她唇色染成淬毒的玫红:“现在轮到你说谢谢款待了?” “这是教会教你的?“他摩挲着发烫的耳尖冷笑,却见她闻言垂眸,炼金灯将睫毛的阴影投在脸颊,恍若囚笼栅栏。 蒸馏器突然发出沸腾的尖啸,辛西娅转身调节阀门时,腰链上挂着的缎带擦过贝里安手背。 她吐息间带着发酵果核的微醺,贝里安尝不可抑制地想象这那个画面——陈年羊皮卷堆里蜷缩着的半精灵小女孩,衣衫单薄地在冬夜的月光下温习唱诗班的乐谱。 “罗根神父的手可比你暖多了。“辛西娅抽出手,旋开蛇形的冷凝管,淡青液体滴入烧杯时腾起浅粉烟雾,“神术保鲜过醋栗,裹上他用修道院中匮乏的材料做出的糖衣……“她忽然将烧杯举到贝里安眼前,“要不要试试我发明的进阶改良版?” “希娜没告诉你他把我忘了二十年才想起来吗?“辛西娅挣开他的紧箍,回身搅拌着坩埚里的紫红色浆液,木勺敲击声里浮起破碎的笑,“若果不是神父死前的一封信……”她突然转身贴近,炼金灯将两人的影子熔铸在石墙上,“毕竟不是谁都能接受……被神灵与血亲双重遗弃的混血儿。” 可当第二颗醋栗抵上唇瓣时,他依然张开了嘴——辛西娅唇间噙着枚醋栗,果实在炼金灯下泛着血钻般的妖异光泽。 果肉入口化作精灵母树果实甘甜的瞬间,他注意到辛西娅瞳孔的失焦——仿佛透过他的银发凝望某个幻影。贝里安骤然扣住她后颈,发狠般吮吻她的唇,却在尝到血腥味时停住。他们鼻尖相抵,呼吸间流转着炼金药剂与情欲的毒雾。 贝里安尝到了永聚岛不曾给予的慰藉——母亲将精灵母树果实喂进他口中的甘甜,父亲教他辨识箭羽纹路的手指带着保养弓弦的松油气息。 在记忆席卷而来的瞬间,他看清她眸中映出的自己——那个在永聚岛的密林孤单徘徊的混血弃儿正隔着时空与修道院藏书阁里的辛西娅共享同一轮孤月。 “喜欢吗?“辛西娅的气息吹拂过唇边的指尖,“用月光花替换月见草,再灌注三倍剂量的甜睡茄……“尾音消融在贝里安逼近的气息里,他握着她腰肢的手骤然收紧。僵硬的指节在她腰后的丝绸下凸起,如一道封印着往事的锁链。 辛西娅突然咬破他指尖。 辛西娅舔去他指尖血珠,“清醒了?” 贝里安几乎要脱口发问。却捕捉到她眼底转瞬即逝的落寞像雾月花瓣掠过镜面。 游隼扑棱着撞翻薄荷精油瓶,清凉气息裹住两人交缠的银发与亚麻色发丝。着体温,“不过今夜炼金术的代价是…” 贝里安静立在满地狼藉中,看着黑羽殷勤地蹭着他手中的水晶瓶。 那夜初见时,她明媚的眼眸不是晃了他的眼,而是击碎了烙印在灵魂上的冰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