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雨音心思笃定,志向坚决,令桃花婆婆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同时又倍感无奈。沉吟片刻,终究摇头苦笑,出言自嘲:“为师明明是一番好意,希望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却不料……到头来竟将你逼到‘削发为尼’的地步?”
“师父,我……”
“罢了!”桃花婆婆满眼疲惫地轻轻摆手,“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你们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为师身为外人……又能多说什么?你一向与人为善,心甘情愿地被柳寻衣和洵溱驱使摆布,为顾他们的感受不惜含羞忍辱,为师……又能多说什么?”
“师父……”
潘雨音知道桃花婆婆对自己一片苦心,更知道她为帮自己达成所愿甘心做‘恶人’,结果潘雨音非但不能领情,而且“倒戈一击”,将桃花婆婆置于进退维谷的尴尬境地。
心念及此,潘雨音对桃花婆婆羞愧更甚。她甚至有些怨恨自己为何不能冷酷一些、阴险一些、卑鄙一些,如此也不至于辜负疼爱自己的师父。
“雨音,既然你心意已决,为师也不再强求。黄、梅面前你不必多言,为师自有交代。”桃花婆婆有气无力地坐在床上,缓缓闭上双眼,“为师累了,你先出去吧!”
“是……”
潘雨音知道桃花婆婆身心俱疲,故而不敢纠缠,怯生生地答应一声,起身朝门口退去。
“将眼泪擦干净,别让人看出破绽。”桃花婆婆的声音悄然响起,“记住,是你拒绝柳寻衣,不是柳寻衣拒绝你。”
“徒儿谨记师父教诲。”
感激涕零的潘雨音匆忙将脸上的泪痕擦干,朝闭目养神的桃花婆婆深鞠一躬,而后深吸一口气,迅速平复心绪,毅然决然地拽开房门,大步流星地走出草屋。
此刻,洵溱已回到峡谷,正与阿保鲁、萧阳几人窃窃私语。
一见潘雨音,心思迥异的众人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向她投来一道道狐疑的目光。
愤愤不平的梅紫川本欲上前一探究竟,却被桃花婆婆唤入草屋。
“潘姑娘!”
满心纠结的柳寻衣望着眼圈通红却强颜欢笑的潘雨音,吞吞吐吐道:“洵溱已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我……”
“柳大哥不必多言,师父已答应我不再追究。”潘雨音漫不经心地打断。
“当真?”
“当真!”在柳寻衣将信将疑的目光下,潘雨音含笑点头,“其实,我与柳大哥情同兄妹,又怎么可能……另有私情?是洵溱姑娘和师父她老人家误会了。”
“当然!当然!”此刻,柳寻衣心乱如麻,全然不知所言,只能顺着潘雨音的解释连连附和。
其实,柳寻衣对潘雨音为自己做的一切心如明镜,但他却不敢表露出丝毫的羞愧与感激。因为洵溱曾义正言辞地提醒过他,“如果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不存“鸾凤之想”,便不要怜香惜玉地招惹人家,更不要故作仁义地与人家暧昧,以免让人产生误会,徒存幻想与希望。”
柳寻衣细细琢磨,认为洵溱此言至情至理,再回想自己昔日对洛凝语、潘雨音的种种“关心”,后知后觉的他至今才发现自己大错而特错。
为免一误再误,柳寻衣必须重新衡量自己内心的尺度,纠正自己的言行。
“柳大哥,如今你已痊愈,随时可以和洵溱姑娘离开虎穴龙潭。”
“那你呢……”
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令柳寻衣顿生后悔,但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想收回已万万来不及。
“我?”潘雨音一愣,心生酸涩的同时脸上笑容更甚,“我当然要留在师父身边学习医术。更何况,这里山明水秀,与世无争,是一处难得的世外桃源。”
“不错!”柳寻衣环顾四周,缓缓点头,“如此世外桃源,岂能因我而遭受打扰?我留在虎穴龙潭的时间越长,对你们越不利,确实该早些离去。”
柳寻衣的回答令潘雨音暗生失望,踌躇道:“那……柳大哥打算何时离开?”
“对于虎穴龙潭的主人,这里当然是一处世外桃源。但对于不熟悉山川地形的外人,这里却是一座插翅难飞的囚笼。”柳寻衣神情一正,并未直言作答,而是将讳莫如深的目光投向远处的洵溱与唐阿富,嘴角扬起一丝若有似无的诡笑,“如此牢不可破的天然囚笼,无疑是‘聆音察理,审思明辨’的好地方,不用……岂不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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