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有光来到后殿时, 天?光已经?大亮,一轮红日挂在天?边。 屋里静悄悄的,等了须臾, 他又叫了两声, 还是无?人应答,何有光的心陡然?悬起来,直接推门进?去,将?食盒和水壶往桌上一放,大步来到床边, 看不见扶桑的人,却不敢贸然?去掀被子, 沉声唤道:“扶桑?扶桑?” 幸好很快奏效,扶桑倒抽一口?气,猛地坐直身?体,他一丝没挂, 雪白的后背映入何有光眼帘,何有光立即挪开眼, 起身?走到一旁,窘蹙道:“你、你快躺下。” 何有光看着他泫然?欲泣的表情,有心安慰几句,可惜笨嘴拙舌,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憋了好一会儿才干巴巴道:“扶桑,早饭做好了,快起来吃罢。” 何有光帮他把帐子挂起来,道:“今儿个转晴了,不过下雪不冷化雪冷,你还是要穿厚些。” “雪下了一天?一夜,院里的积雪都没过脚脖子了,我估摸着得两三天?才能化完。” 何有光面上没什么喜色,颔首道:“好,我知道了。” 枕头上,被子上,他身?上,全是澹台折玉的味道,然?而澹台折玉已经?不在了,他再也不能和澹台折玉肌肤相?贴、肢体交缠了。 好冷啊,即使他缩成一团,还是冷得瑟瑟发?抖。 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扶桑强撑着爬出被窝,一件一件穿好冷冰冰的衣裳,再也不会有人贴心地帮他把衣裳烤得暖暖的再给他穿了。 吃着吃着,忽然?想起来,他还没来得及亲手给澹台折玉做一顿饭,眼泪又开始扑簌簌地往下掉,掉进?粥碗里,再喝进?肚里去,突然?犯恶心,刚吃下去的那?点东西又全都吐了出来。 他想起澹台折玉教他习武,可第一步扎马步就将?他难住了,勉强坚持数日,终于认清自己?不是习武的材料,只好放弃。 他想起澹台折玉为他作了一幅又一幅画,躺着的,坐着的,半遮半露的,衣冠楚楚的,几乎每幅画里都有一只憨态可掬的狸奴陪在他身?边。 他一边想,一边泪如雨下,直到何有光拖着一把长柄竹笤帚上来,他才擦干眼泪,帮何有光一起扫雪。 太阳落山之?前,雪人终于化成了一滩水,扶桑把那?两颗“眼睛”捡回来,放回棋罐里。 孤枕难眠,不知辗转反侧了多久才睡着。 这?场风花雪月的美梦,是时候醒来了。 那?场大雪之后, 天气短暂回暖,中秋之后没几日,又陡然?转冷, 朔风从早吹到晚, 刀子似的割得人面颊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