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小心翼翼地挑着碎瓷片,敲门声响起,两个小二抬着浴桶进来,随后又一桶接一桶地提来热水,倒进浴桶里?。 待所?有?人都出去了,扶桑插好门闩,先用面盆里?的水洗掉脸上和脖颈上的血污,而后吹了灯,在昏暗中一件件脱掉衣服,把脖子上那串七宝璎珞也摘下来,赤身?裸躰地走进浴桶,慢慢坐进热水里?,不禁发出舒适的叹息。 许炼死?得太快,还没来得及弄伤他,反倒是陈赞用刀在他脖颈上划出一道狭长伤口,一沾水就一阵刺痛。 除此之外,便?只剩疲惫。 此时此刻,这几天?积攒的苦与累排山倒海般袭来,这副快要散架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如泥沙般沉入水里?。 怔了几息,他兀自笑出声来,胸腔里?充溢着苦尽甘来的美妙滋味。 对着陌生的环境发了会?儿癔症,才忆起昨夜种种,扶桑猛地坐起来,手忙脚乱地穿衣穿鞋。 背上书袋,拉开房门,看到门外站着的人,扶桑愣了一瞬,惊喜道:“修离!” 只不过?换了身?衣裳,也不是什么锦衣华服,就是寻常百姓穿的寻常衣着而已,扶桑却发生了惊人的变化,他几乎彻底脱离了太监的身?份,变成了一个霞明玉映的小公子——不止是因为他生了一张花容月貌的脸,关键是他周身?的气质太过?纯净和明亮了,丝毫没有?太监身?上常见?的“阴气”——不是人们?常说的阴柔之气,而是身?体残缺导致心理扭曲,进而产生的阴郁之气。 “你终于醒了。”修离微笑道。 修离道:“巳时过?半了。” “你先别急,”修离打断他,“殿下还在楼上待着呢。” 倏地想到那个蒙面人,扶桑心头一紧:“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该不会?是殿下头疾又犯了罢?”扶桑忙问。 不知?道是不是扶桑的错觉,他总觉得修离对他的态度温和了许多,才刚认识那天?,他还以为修离是那种疏淡的性子。 恰好有?小二路过?,扶桑便?向对方讨要热水和青盐。 扶桑坐在桌前,先倒了杯热水晾着,没有?揩齿布2,他只好用食指蘸着青盐,擦拭牙齿数遍,最后温水漱口。 没过?多久,修离端着托盘回来,将饭菜摆到桌上——一盘菜花头煨肉,一盘葱花炒鸡蛋,一碗豆腐汤,还有?一碗香喷喷的米饭。 “你要不要一起吃?”扶桑问。 扶桑三天?没吃过?一顿饱饭了,顾忌着修离在,尽可能地细嚼慢咽。 “我没事,是别人的血喷到了我身?上。”回想起昨夜血腥味交织着人肉味的浓烈异味,扶桑的食欲顿时减退了不少。 只要一想到许炼只用几口吃的就骗取了他的信任,扶桑便?觉得自己简直是天?字一号大笨蛋,他实在不想让修离也将他当傻子看,便?删繁就简道:“也没什么,就是一个叫许炼的士兵对我图谋不轨,在其他人都睡下之后,他把我骗到树林深处,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被一个蒙面人割断了脖子,喷了我一身?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