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风来了？”江向云察觉到结界异样，在江家搜寻了一周都未发现生人，最后找到了江顾这里。 “想起来了？”江向云有些诧异他让人留下。 江向云笑道：“我还以为你会冷脸赶走他。” 江向云有些稀奇地看着他：“你如今性子好了不少。” 江向云道：“你之前托我找的东西我找到了。” “温涵玖。”江顾觉得耳熟，接过那支桃花的瞬间，脑海中便浮现出了对方的身影，也看见了不知道多少万年后的未来，藤妖回春剑修补阵，他有些怔神，“他身边可有一人，名为常平安？” “他们还有许多世的修行。”江顾看着桃花枝上的一小截藤蔓，“这一人一藤会是累世的苍生道，待来日他们修成正果，与你在上界还有一段缘分。” “不算。”江顾淡淡道，“你本体是上界的一朵灵云，我第一次见你便认出来了，陆离雨是你的情劫。” “未必只有一世。”江顾道，“你非上界仙人，只是一块元神，若你不愿意回去，便会一直陪着他。” 他的真实身份江顾早在给他这支桃花时便已点明，也给了他选择，若他愿意，自然是可以直接飞升上去的，回归到那位本体仙君身上，只是要斩断这诸多尘缘纠葛。 江顾点头：“的确如此。” “只是这一途要艰难许多。”江顾道。 —— 可现在已经入夏，哪里来的初春时节的桃花？ “醒了。”江顾走到了他面前，见他盯着自己，疑惑道，“怎么了？” 他总觉得面前的江顾有些熟悉，但又不太敢确定。 “只想起来了一部分。”江顾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心情不宜波动过大。” “阳华宗混战，你为保命拦我当众揭穿神鸢鲛鳞在我身上。”江顾道。 江顾点头。 难怪他觉得江顾看自己的眼神里多了一丝不善。 江顾压平了嘴角：“是吗？” 江顾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无端猜测。” 江顾笑了笑，朝他张开了胳膊。 下界前的对话犹在耳边： ‘也可。’ ‘那便等我想起。’ ‘不会太久，若你看到身旁有一支桃花，我便回来了。’ 江顾下界时曾被桃花枝挡了一下, 就顺势将记忆留存在上面，至于如何想起来记忆与桃花枝有关——在卫风化作神鸢鲛吻上来的时候他就有了答案。 江顾拍了拍他的后背, 示意可以松手了。 江顾道：“为什么这样问？” 他抬起头来, 目光认真又专注地望着江顾，道：“到最后我甚至放纵自己入魔障, 让自己相信真的找到你了, 但不管我如何相信, 最后还是会出现破绽，只能等着下一次不知在何时何地再见到你。” “第十次了，如果还是魔障的话。”卫风抱着他，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 “这一次既不是时间最长的, 也不是最曲折的。” “杀了他们。”卫风将人抱得更紧了一些, “没有人可以取代真正的江顾。” “不知道。”卫风轻笑了一声，“我分不清现在自己是坐在七杀树下悟道，还是依旧和你停留在神门天门的缝隙间，又或者真的运气好了一次，我的确是在下界同你重逢，师父，别露出破绽，我会杀了你。” 卫风慢慢地松手，一双眼睛冷淡又沉静地望着他：“我知道你是江顾，可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魔障了，也许再也醒不过来。” “不怕。”卫风身上的伤口正在被淡金色的灵力缓缓治愈，他甚至还有心情笑，哪怕他现在正 “若是他已经彻底消失，那我醒不醒也没有意义了。” 卫风思索了片刻，道：“你这问题的前提是，我们被困在天门和神门之间是真实发生过的。” 卫风将额头靠在了他肩膀上，长长地松了口气：“我知道。” 卫风偏头蹭了蹭他的手腕：“不这样说，怎么让你心疼？” “方才那一觉，是天上地下虚空十万年，我唯一一次真的睡着了。”卫风喃喃道，“我梦见在清平峰上，你教我画混元松静符，我闻见了烛台的灯油味，毛笔上的墨香，还有你身上很浅淡的那股香味，月光从窗户外面洒进来，书桌北边那块地砖上缺了了个角，被你用屏风挪了一点挡住了，你的手有些凉，头发也扫得我的耳朵发痒，然后你握着我的手，在那道符收尾最后写了我的名字，你告诉我——” 江顾感受着他的元神魂魄逐渐安稳下来，笼罩在他神魂周围的灿金色元神也随之缓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独属于秽物的浑浊气息，消失已久的混沌之气又悄然出现在了他的丹田之内。 “师父，混沌是无法消失的，你早就知道这件事情。”卫风放松地靠在他身上，“就像修真界有灵气就会有浊气，即便是在上界仙灵如此纯净的地方，在无人知道的角落里也会生出秽气与秽物，倘若没有混沌，上界才会真正消失，对不对？” “所以鸿宸师祖始终不肯彻底杀死混沌，混沌于神界过剩，神界寂灭，但仙界又仙灵过剩，天门代表着天道的意志，但它的办法太过粗暴，根本不会在意众生是死是活，这些对它而言没有任何意义，它让你进神门，许你权势与神位，是想让你新建一个上界。”卫风望着他的眼睛，“你没答应，而是选了折中的办法，以自身当做混沌与仙灵的缓冲，保全了上界和众仙，代价就是你会彻底消失，如果侥幸的话，你或许会和天门一样，化作天道的某种意志存于世间，所以你让我不必再等你，可对？” “但天门不肯放弃，因为最终的结果还是有所差别，因为混沌核留在了你体内，这是你仅存的一线希望，因为世间需要混沌，只要混沌核仍旧存在，你就不会彻底消失。”卫风盯着他，“你将自己的仙灵全都给了我，除去了我体内的所有混沌之气，你也没算到即便这样，天门还是不打算放过我，将我拦在了神门外。所以你故意露出破绽，耐着性子哪怕在缝隙间等了十万年，终于抓住了漏洞，把我从七杀树下拽了出来，但天门仍旧不肯放过我们，因此最后你才破釜沉舟，散尽修为神降在修真界这一方小世界。” “输赢乃是常事。”江顾淡淡道，“但我不会输。” 所以他敢和天道赌，也敢赢。 体内汹涌而起的力量仿若无穷无尽，但卫风丝毫不在意，他只是认真又有些固执地盯着江顾，道：“如果我没有清醒过来，你就会彻底消失。” 卫风定定地望着他良久，忽然笑出了声：“没错，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