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站，便站了三百年。 小秽物在他掌心里便睡了三百年。 “都梦见什么了？”他问。 师父还和它碰鼻子,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又和碰鼻子不太像，它有些不好意思说出来。 小秽物点头：“我吃过好多东西, 不过我都记得, 最好吃的是小仙君给我的仙灵, 我最喜欢他啦。” 小秽物使劲点头：“有一回我正巧看见小仙君路过，我就悄悄跟上他，但他走得太快，我总也追不上, 后来我累得睡着了, 醒来发现被一只鹤狸叼回了窝里，那里有好多白骨头, 还有很多元神, 我实在没力气, 就只好把那些骨头全吞了，又吃光了所有鹤狸，肚子疼了好几天……然后雷就开始追着劈我，劈得我很疼, 都忘记要追小仙君了。” 小秽物拍着肚子道：“早就消化了，这都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 曜琰大致推测出了来龙去脉，问道：“为何非要追着我——家小仙君？” 曜琰愣了一下。 “那我呢？”曜琰戳了戳它的脑门。 曜琰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我要下界带回混沌核，只是需要先确定混沌核落在了哪方世界，你在洞中吃的那东西是混沌核选中的容器，如此一来，世上便只有你能够熔炼混沌核，甚至于操控里面的力量，你……可愿下界帮我带混沌核上来？” “能。”他摸了摸它又瘪了的小肚子，给了它一块仙灵，“这是小仙君给你的。” “他见你睡着，便又走了。”曜琰说。 它偷看过长宁陪小仙君练剑，小仙君看起来很开心。 “那我还想变成人，能练剑，还能两条腿走路。”小秽物说。 “那我愿意，快将我放下去吧，我要早点回来。”它毫不犹豫。 “什么叫封印？” “那你会叫醒我吗？”小秽物开始害怕了。 它看起来放心了一点儿，坐在他手腕上纠结了一会儿，“那你能下界陪我吗？我有点害怕。” “好吧，那你要早点下界来找我当徒弟，把我封印起来之后也要记得早点叫醒我。”它拽了拽曜琰的袖子，“好不好？” “我现在可以喊你师父了吗？”它期待地看着他，“我都答应帮你做这么多事情了。” 小秽物见他不说话，一边碎碎念一边背对着他：“不要我叫就算了，我也不稀罕什么师父，要是小仙君当我师父就好了，他那么厉害，肯定不会把我关进小盒子里睡觉，他还有好吃的仙灵，还会给我夜明珠……” 他正好可以借着渡情劫的名义，带着它下去，它又笨胆子又小，自己一个秽物肯定不行，或许他可以动用些手段，让它变成自己的伴生物，或者其他关系亲密些的身份。 “……嗯。”曜琰拍了拍它的头，“蠢货。” 这个秽物向来贪得无厌，确定了混沌核的位置后，他本来是想丢掉的，但却变成了每隔一段时日，他都会带着许多零零碎碎的东西溜出仙宫，来到树下找它。 “师父！”小秽物坐在他的膝盖上，踮起脚扒拉他的储物玉佩，“我闻到仙灵的香气啦！” 曜琰给它用灵云做了张小床，结果发现它睡着会把床给吃掉，于是就换成了北冥玉石，放在了楠木做的小盒子里，又给它将仙灵和不同口味的灵云放进了许多小袋子里，不至于气息外泄引来其他魔兽，叮嘱它饿的时候解开绳子吃一小块——它总是存不住一口全吃了，不得已他才想出了这个法子。 “衣服。”他给小秽物做了件白色的小衣服。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白色的衣服很容易脏，小秽物又喜欢到处乱钻，黑色的衣服穿上就与它融为一体，最后只好用了红色。 每次来看它，曜琰心情都很轻松，他既不用想着修炼，也不会忧心将来仙界寂灭和神门混沌，离他渡情劫还有万年，他已经想出了更好的办法，不用将这小秽物封印。 后来渐渐的，他来看小秽物越来越频繁，开始教它一些修炼的法门，教它怎么储存仙灵，教它怎么躲过仙宫的门禁 当然偶尔他们也有吵架的时候。 那时他们已经两万余岁，再过几千年曜琰便可以下界渡情劫。 结果仙力耗尽，他扯着小秽物的腮帮子玩的时候，障眼法消失，显露出了小仙君那张俊脸。 “我的……师父呢？”小秽物疑惑地看着小仙君，它这几千年多少被曜琰教得聪明了些，想了片刻震惊道，“小仙君就是师父，所以师父才能给我带这么多小仙君的仙灵，还不许我总去打扰你，你骗我。” “可是你骗我。”小秽物很生气，“你把我的师父还给我。” “我就是你师父。”曜琰拍了拍它的小脑袋，“我骗了你，和你道歉。” 它认为是小仙君吃掉了自己的师父。 然后他就头也不回地走了，一直回到仙宫心情都很恶劣。 又过了几天，魔林附近又下起了雷雨，到了晚上风雨交加，曜琰站在窗前盯着远处那棵高耸入云的七杀树看了许久，最后还是没能忍住，他不是消气了，他只是想去看看那小秽物认错了没有。 “曜琰，你要去何处？”凌鄞的声音忽然从旁边传来。 “你私自收了七杀树下那只小秽物为徒，可有此事？”凌鄞语气微冷。 “不必解释。”凌鄞有些急促地打断了他的话，“你不能收它当徒弟。” “它是混沌核选中的容器，待寻到混沌核就会被一起封印进神门。”凌鄞道，“想必你早就知晓了此事。” “够了。”凌鄞眼底带上了寒意，“你年纪尚小，根本不知道此事关系利害。” “住嘴。”凌鄞脸色苍白，“你何时知道的此事？” “此事与你毫无干系。”凌鄞厉声道，“回去，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踏出你的寝殿半步。” “我与你父亲真是纵容得你无法无天。”凌鄞罕见地动了怒，“你要为了一个秽物忤逆我们吗？” 被他戳破，凌鄞却无法将真相告知于他，只道：“此事你不必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