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风看孱临的眼神已经是在看一只死蟾蜍了，风无忧抬手捂住了眼睛。 卫风周身杀意顿时一收，乖巧地笑了笑。 好在江顾并未同他计较。 风无忧对鬼市上的东西很好奇，总拽着孱临停下，孱临苦哈哈地拿着钱袋付钱，每拿出一块灵石都像在割他身上的肉，尤其是看那些灵石换回些乱七八糟压根不值钱的东西，恨不得自戳双目。 他垂头丧气地摸了摸鼻子，瞥见了旁边摊子上的东西，眼睛忽然一亮。 江顾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说他知道错啦，师父。”卫风将小人往他手里递，笑道，“师父，别生气了。” 卫风刚要抓它，另一只手却比他更快，挡在了这吃人的小怪物面前，小黑团子扑棱着翅膀，冲卫风吐了吐舌头，然后卯足了劲一憋，头上多了对冒着黑气的耳朵，身后多了条蓬松的黑色大尾巴，抱住江顾的手使劲蹭了蹭，还打了个饱嗝。 “一直在紫府中修养，应该是饿了。”江顾很顺手的摸了摸小元神刚长出来的耳朵，又捏了捏它的尾巴和小翅膀，那小团黑漆漆的元神就很没节操地敞开了肚皮任他摸。 卫风顿时嫉妒得眼睛都红了，这团破元神是当初他修为不精时分出去的，虽然有他的潜意识，但因为长久分离，早就不受他控制了，说不定以后还会生出自主的意识……而他和江顾分离的这么多年，这小东西一直都待在江顾身边，他哄人，反倒让它占了便宜，简直岂有此理。 江顾笑了笑，道：“好看。” 江顾回过头来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何事？” 江顾不想搭理他，就见这混账东西开始掉掉眼泪，大街上熙熙攘攘，许多人都朝他投来异样的眼光，还有许多人在窃窃私语。 “啧，哭得真可怜，他不心疼我都有点心疼了。” “不要命了，城主说他们可是半仙族的人，活腻歪了你招惹他们，快走。” 卫风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嘴角，声音却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师父，你别生我的气了，我们明明都已经结为道侣了，我这几年都快被天雷劈死了，六欲道心都快碎了，好不容易见了你，我根本忍不住……我修的又不是禁欲道，师父，你可怜可怜我。” 江顾险些被气笑：“我教过你功法——” 江顾沉默了一瞬，抬手抹掉了他眼角的泪，沉声道：“不准哭。” “真的？”卫风眼睛亮了亮。 卫风咧嘴笑了笑，状若无意扫掉了坐在他肩膀上的小元神，揽住了他的肩膀。 鬼市上有不少镇魂的法宝，江顾又挑了几件，目光扫过旁边在卖花的鬼修，状若无意道：“你从覆竭城出来，嵇婧莀没有追来？” “是吗？”江顾转头看向他，“镜花卷可还在你手里？” “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白日里那血符有些眼熟。”江顾道。 江顾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了。 卫风心中转过无数猜测，目光阴森的盯着风无忧：“你和江顾都说了些什么？” “你既然是忘忧兽，就老老实实地招运，少管闲事。”卫风眼底煞气四溢，“否则我就碎了你的气运丹。” 风无忧眯起了眼睛，问孱临：“我有没有和江顾说过卫风气运极差？” “那我有没有和江顾说过卫风是半仙族，根本飞升不了？”风无忧问。 风无忧顿时松了口气，拍了拍胸脯：“吓死我了。” 风无忧顿时将卫风的恐吓抛到了脑后。是个成熟的大人了，有自己的秘密也无妨，他该做一个开明的师父。 “饿了？”江顾有些疑惑。 卫风一边摇头一边退后了两步，拼命地往下咽，却咽得有些艰难，江顾见状直接动了手，卫风灵活地躲过他的手，纵身飞上了支着红绸的旗幡，引起了街上一片骚乱。 江顾扣住他的下巴，往他咽喉处狠狠一抵，卫风被迫仰起头张开了嘴，江顾从他嘴里拽出来了只奄奄一息的小元神，半边身子已经被嚼碎吞了，剩下的一半沾着卫风腐蚀性极强的涎液蜷缩在江顾掌心瑟瑟发抖，哭都没力气了。 江顾险些一脚将他从房顶踹下去。 红鸢寻玉（十八） “消化了。”卫风凶巴巴的瞪着他。 “它不是我的元神了, 根本不受我控制。”卫风使劲磨了磨牙，目露凶光，“你偏心，更喜欢它, 都不对我笑。” 这是卫风的元神，江顾不喜欢时时刻刻都在别人的视线下, 当初随手就封印了卫风和这块元神的联系。 “它只是一小团你的元神, 不会生出意识, 是你自己的本能。”江顾叹了口气。 江顾回想起了之前满园子的漂亮灵兽和灵境里的灵植和灵兽，又不可避免地想起了赤雪，太阳穴隐隐作痛。 “师父, 我可以变的。”卫风忽然软下了声音, 雾气弥漫, 他变成了只长着鸢翅和鲛尾的巴掌大的小人，飞到江顾面前捧住他的脸，凑上去亲了亲他的鼻尖，委屈巴巴地冲他掉小夜明珠, “我还可以毛茸茸的。” 江顾不想这么惯着他，但却不受控制地摸了摸卫风的小脑袋，卫风的尾巴顿时摇得更欢了，他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江顾挑了挑眉，淡定道：“变回来。” 见江顾不做声，他干脆从识海中抓了一小块元神出来，补齐了那一小团元神，还分了口灵力给它，小元神顿时精神抖擞地扇了扇翅膀，飞回了江顾的袖子里。 他用来阻断卫风和小元神之间的封印被某种法术悄无声息地吞噬了，如果他没有事先准备，根本不会察觉到任何异样，只会认为卫风闹了顿脾气。 当他探查到卫风补齐的那小半元神里镜花卷的气息时，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卫风已经彻底炼化了镜花卷，而且和萧澹有联系。 能让他绝望到这种地步，卫风难道笃定自己飞升不了了？ 但毫无疑问，能让卫风如此决绝，必定碰见了让他颠覆自己认知的事情……江顾缓缓皱起了眉，眼底流露出几分不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