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烦萧公子忧心。”江顾客气道。 听他喊阿顾，卫风缠在江顾脚踝上的鬼纹险些要将他的骨头捏碎。 萧清焰这声“阿顾”喊得他实在恶心，顺口胡诌了个字应付他。 江顾眉梢微动，“并未见过。” 萧清焰看起来也只是随口一问，闻言点了点头，将江顾上下打量了一遍，确认人无事后才道：“阿顾，阴阳楼试炼颇为艰难，你真的不愿同我回家么？” “我会想办法奏明父亲，若你也愿意，我们二人便结为道侣。”萧清焰语气无比坚定。 江顾咬了一下牙根，对萧清焰微笑道：“多谢清焰好意，只是大哥要进阴阳楼，我自然也是要进去的，否则便有负族中师长重望，还望清焰能体谅。” 江顾对此不置可否。 江顾冷淡地看着他出了门。 他原形极大，鲛尾紧紧贴在江顾身上，腹部的鳞片滚烫，他愤怒道：“你对他笑！你还告诉他你的字！你都没告诉过我！他还喊你阿顾！我都没喊过！” 卫风气得呼哧冒烟，两只大爪子搭在他肩膀上划破了衣裳薄薄的布料，他在江顾冷静的注视之下逐渐平息了怒意，变幻回人形，眼泪汪汪道：“师父，我喜欢你。” “是想当你道侣的那种喜欢。”卫风抓住他的肩膀，急得眼泪簌簌而落，“想亲你，想摸你，想跟你神交，你懂不懂？” 卫风吸了吸鼻子，“我要当你的道侣。” “凭什么萧清焰行我就不行？你根本就不喜欢他！”卫风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 “你废我修为也是为了让我不能插手。”卫风红着眼睛盯着他，“你算准了我不会愿意，所以才这么早就废了我的修为，对不对？” “你怎么能这样。”卫风哽咽了一声，咬牙道：“你这么聪明，我就不信你一点都察觉不到我喜欢你，就算你之前不知道，方才你都摸到了，总不能再说是因为鬼面白目和六欲道的原因，我就是想当你的道侣。” 许久之前，他偶然进入卫风梦境中看到的那个模糊的人影终于有了具体的五官。 “师父，你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撑下来的吗？”卫风抬手，将那些幻境碎片拉近，他的声音和幻境中卫风的喘息和一声声师父交织在一起，不言而喻。 空荡的房间安静到落针可闻。 江顾沉默了半晌，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失败。 他冷漠地看着卫风，强势不容拒绝地开口：“如果你不收起这些心思，我可以帮你封印记忆。” “我只需要一个听话的徒弟。”江顾道：“你从何时起的心思？” 他听话，江顾应该感到满意，但这次却没有。 卫风狠狠抹了把眼泪，低声道：“师父，我回灵境修炼了。” 江顾僵在半空的手缓缓落下，在袖子中不自觉地摩挲了两下，神色晦暗不明。 卫风这一进去便十多天都没有出来。 “这是北海鲲鹏的鱼鳍，可制铠甲类的法器护身。”萧清焰将一方盒子放在了桌上, “阴阳楼内危机四伏, 你带着我也放心些。” “你同我还客气什么。”萧清焰望着他的脸失神了一瞬, 这张脸实在生得俊美, 皮相骨相都极好, 但凡性子柔和些, 定能将人哄得身家性命都掏出来，偏生江顾此人又生性冷清，如寒山凛雪不易与人亲近，反倒让人愈发想要一探究竟。 如此美人, 当入君怀。 江顾送他到门口, 又将门外的法阵加了数层。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干的。 灵境里的奇珍异草早被席卷一空, 连里面最高的山峰都被生 江顾站在水岸边，垂眸去望，对上了水中那双黑沉沉的眼睛。 他是鲛人形态，赤裸的脊背紧贴在江顾怀中，将他单薄的衣裳打湿了大半，江顾却不在意，催动他体内的元丹让他变回了人形，声音冷淡道：“你打算在里面躲多久？” 虽然江顾从来没有处理过这种情况，但他认为并不算什么难事，不过是哄人而已。 “真的？”卫风狐疑地看着他。 卫风这回没躲，任由他擦掉了脸颊上水渍，江顾的指腹温热，不轻不重地托住了他的下巴，将他方才啃咬鱼鳍时划破的伤口覆盖上了疗愈法阵。 卫风是真心喜欢他，还是因为六欲道和鬼面白目的影响喜欢他，这对江顾而言并没有太多差别，念起欲生，情深爱重，他修习无情道是要斩断心念，但卫风修习六欲道却不能如此粗暴，六欲道堵不如疏，自情爱欲海中亦可窥见真道，最后明心见性得个真我，只是其间诱惑太多，而诸般心性多经不起考验。 对此他有足够的把握。 但也只是一瞬恍惚。 归根结底还是他不够强，只要他够强，师父的道侣便只能是他，谁敢来抢他就杀了谁，欲海他想沉就沉，想浮就浮，还能拖着江顾一起沉沦，师父不乐意，只是因为没有体验过其中乐趣。 所以卫风表现得十分乖顺，神情低落道：“只是师父，我需要一点时间，你知道的，我喜欢了你这么久，总要慢慢调整过来说服自己……对不起，师父。” 江顾正准备转身离开，却忽然被人抓住了手腕，转头不解地看向卫风，“还有事？” 江顾刚要皱眉，便想起方才卫风说的需要些时间，于是耐着性子道：“我在灵境中修炼。” 卫风紧挨着他坐下，江顾掀起眼皮淡淡看向他，卫风冲他露出了个勉强又无辜的笑容，像是强忍着心中的难过，江顾沉默了一瞬，闭上了眼睛，没有开口赶人。 他好像……知道该怎么办了。 师父果然对情爱之事不甚了解，竟觉得喜欢是能收放自如的，倘若真能如此，那世间就不会有那么多痴情男女，岂不是遍地都是无情道了？又或者师父自己可以，便觉得他也能做到。 半透明的鬼纹悄无声息地冒了出来，化作雾气慢吞吞地没入了江顾的衣裳，紧紧贴了上去，鬼纹的感知与卫风相通，这简直与他将人抱在怀里无异，而江顾的左脚脚腕和腿根还有腰背间都残留淡淡的淤青，其中以脚腕处最为严重，甚至隐约发紫，卫风皱眉半晌才想起来是那天他发疯用鬼纹给江顾缠出来的。 想明白后卫风呼吸一窒，原本低落的心情开始微妙地上扬，潮湿的雾气覆盖住那些淤痕，虚虚地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