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应该是个佛修。 但江顾的目光却落在了他脚下,摇曳的袈裟之下, 是缠绕盘旋出来的白色根系, 一路延伸到僧袍之中, 血煞之气冲天。 这让江顾想起了松绥。 扈惊尘气不过开口道:“你这和尚休要胡说,这些人都已经死了上千年, 风月秘境形成这般久, 数不清的修士来拿过舍利子和须弥心, 你难道为些死人全都斩杀了不成?不过是欺软怕硬而已!” 察觉到他的动作, 江顾有些诧异地偏过头看了他一眼。 在望月大陆这几年,他也不是全都用来想江顾了。 “前辈!”扈惊尘紧随其后,也跳入了传送阵中。 传送阵中,江顾和卫风不约而同都听见了古朴厚重的钟声,而那敲击声越来越急促,传送阵也逐渐变得不稳定起来。 “不必管他。”江顾听见了他的传音,头都未回,“他出现在此时机太过巧合。” 江顾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却没回应。 十分地糟心。 他一向能忍,毕竟他在平泽大陆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大多数时候都是不顺的,可这种憋屈的感觉在被卫风挑明之后竟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烦躁。 这实在是种新奇的体验。 但也仅仅是想要,他决不允许自己逃避。 卫风有些受宠若惊地看向他,开口因为过于激动还磕巴了一下,“我、我觉得很有可能是他故意来接近我们,毕竟风月秘境这么大,当然也不能排除他碰巧做任务出现在此处,不过他如果也是平泽来的修士,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去联系阴阳乾坤楼,而是跑来秘境做任务呢?” “嗯。”可惜江顾的反应很是冷淡。 卫风黯淡下去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语气兴奋道:“师父,那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是顺藤摸瓜还是引蛇出洞?要不我当饵跟这小子打一架?或者抓住他拷问一顿,我很会折——” 江顾的脑子转得飞快,他道:“不,留着他。” 不仅要留着,他还要好好将人护着,只是—— 他已经好久没吃过人了。 卫风愣住,茫然的睁大了眼睛,“啊?” 他之前还以为卫风同自己心照不宣在伪装演戏,结果对方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秘境的怪异之处,亏他还觉得这蠢货长了心眼。 还不忘夸夸自己。 卫风呆呆地望着他。 师父!跟他!解释了!! 说完他就又感到后悔,他是不是应该回个“好”? 他方才的语气到底够不够沉稳冷静? 于是他回身就拽过了落后的扈惊尘,扈惊尘诧异又惊喜地望着他,“前辈!” 扈惊尘忙点头,江顾在身边给了他极大的安全感,他紧挨着江顾,自然就将卫风挤到了一边 卫风不爽地啧了一声,虽然知道江顾在演戏,毕竟如果风月秘境能颠倒爱恨,那师父现在对扈惊尘越在意,那就是想让这死孩子背后的人以为江顾实际上半点都不在乎他——等等。 卫风愣了愣,那进秘境之后师父对自己也表现地十分温柔体贴无微不至,那实际上呢? 还是说师父同样也在演戏?难道是戏中戏? 一碰到关于江顾的事情,卫风本来就不太好使的脑子瞬间就乱成了一团麻,他抬手抱住隐隐作痛的脑袋,目光阴森地盯着和江顾挨在一起的少年人,尝到了嘴里的血腥味。 空中半透明的灵力罩上还浮动着灿金色的梵文,示意着他们还没有逃出那佛修的地盘。 江顾看了一眼剩下的十个时辰,抬眼看向卫风,“我与惊尘向南探查,卫风,你去北面——” 因为他清晰地感觉到这具木偶人的躯壳中硬生生地挤进来另一块元神,对方脏兮兮的,像团黏腻的黑色汁液,化作一条条鬼纹扒在了他的元神上。 卫风的元神抱住他使劲蹭了蹭他干净明亮的元神,声音嘶哑低沉:“师父,你是不是只喜欢我?” 风月秘境(二十二) “滚出去。”他冷声道。 江顾向来不会惯他的臭毛病, 伸手去抓他的元神, 却察觉到了几缕网状的丝线硬物,之前他帮卫风切元神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毕竟当时卫风的惨叫声不绝于耳,但是现在挨得近了他才发现,这些丝线像是灵力凝聚而成之后用来缝合元神用的, 在元神愈合之后残留在了里面排不出去。 卫风顿了顿, 笑嘻嘻道:“没事,早就已经长好了。” 他方才切卫风的元神时, 这厮哭得像是死了爹娘。 说完, 也不等江顾再开口,整块元神便悄无声息地回到了自己的木偶之中, 御剑朝着北面飞去。 “前辈,我们也走吧。”扈惊尘警惕地望着四周。 扈惊尘还没有从惊吓中缓过神来,攥着手中的剑草木皆兵,江顾见状道:“你怎么会出现在风月秘境之中?” “说出来也不怕前辈取笑,一颗舍利子便值三万极品灵石,我已经进这秘境一月有余,才刚摸到这万佛冢……”扈惊尘摸了摸鼻子,讪讪道:“是我太高估自己了。” “你对方才那佛修可有了解?”江顾又问。 “菩提喜净。”江顾眉梢微动,他手头倒是正好有个脏东西。 半空中金色的梵文流淌而下深入地底,而后又从地底翻腾出数不清的菩提根,如同一条条沾了泥土的白蛇,在土壤中翻滚涌动,时不时还带出几截零星的白骨,散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