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路真仪和路自明的配合极其默契,千钧一发之际,路自明重新掌控了身体,他果断弃了本命剑和那大半元丹,挣脱了江顾的法阵束缚,化掌为利刃断开了离火绳,路真仪同时结起了传送阵,兄弟二人钻入了地底瞬间逃之夭夭。 他竭力稳住了呼吸,从法阵中落下,却还是没能撑住,膝盖一软半跪到了地上。 伤口处的血肉狰狞外翻,周边的经脉也被震断,丹田也隐约有了碎裂的迹象,他胡乱地在上面拍了几张止血的符,撑着剑从地上站起身来。 江顾有些愉悦地挑了挑眉。 合灌城依旧热闹非凡。 但现在他孤身一人,行事就方便了许多。 从旁人的视角来看,他不过是个身无长物的修为低下的蝼蚁,而且还身受重伤,对他们来说一根指头便能按死。 虽然有了另一半离火丹的代替,但江顾并不着急重新炼出离火丹给卫风,在此之前他需要确认一件事情。 “道友,请。”来者是客,拍卖场中的修士总是笑脸相迎,“无论是什么消息,只要您能提供同等价值的东西,我们悉数奉上。” 江顾走进了个阵法中。 江顾坐在了他对面,神色平静道:“这个样式的镣铐出自何处?” “嘶。”圆脸修士吸了口凉气,拢着袖子探出头仔细看那水镜中的画面,“看不清啊道友,这样式的镣铐上至烟雨台下至乾坤楼数不胜数,可否有什么标志?” 当时他重伤快要失去意识,只来得及匆匆看上一眼,用留影石照了瞬息,而后等卫风再以人形出现,那镣铐便不见了踪影,仿佛那只是他重伤下的错觉。 “三叶竹、三叶竹,一叶天一叶地,一叶认主此生不背弃。”那圆脸修士摇头晃脑,“三叶竹、三叶竹,一叶缚神一叶捆魂,一叶死生由主定,生生世世忠心无二,这是天地阁认主灵宠的标记,是个好东西,好东西。” “乾坤阴阳分虚实,顺来逆来定生死,金木水火土雷风,生来好命天地阁。”那圆脸修士笑眯眯道:“十台八阁烟雨楼,道友啊,矜贵人都在天地阁呢,烟雨楼都是些劳碌命呀劳碌命。” 谁知那圆脸修士伸出了两根手指,“问不过三,道友,你已问了两个问题,一共三万九千九百极品灵石,烦请当面付清。” “承蒙惠顾,慢走不送。”圆脸修士喜笑颜开抱着灵石,转身钻进了座椅中,闭合的阵法也瞬间敞开,喧嚣声如同潮水般涌了进来。 街上的修士熙熙攘攘,大多数都强于他,他灵石见底,法宝所剩无几,修炼方式被全盘否定,生平第一次想要的东西却成了别人的所有物,而他对对方的底细知之甚少。 不过是从头再来。 再额外加一条——杀了对方,抢回卫风。 风月无心(十五) 舒服得简直像在做梦。 师父受伤了。 他现在别说是化作雾气, 便是想化出神鸢鲛和鬼面白目的原形都没有办法,他可以选择硬碰硬,但必定会伤到江顾,给他一万个胆子他都不敢硬来。 他不死心, 带着那些如同天罗地网的红线从灵泉中爬了出来,结果就听见了清脆的锁链碰撞声。 之前镣铐早就被他隐藏了起来,但现在他的脚踝上被紧紧扣上了条新的银色锁链,这条锁链很细,甚至称得上精致,另一端深深地没入灵泉底,他用力地扯了两下,却根本无法扯动,只搅乱了一池的泉水。 师父从哪里得来的如此坚硬的锁链? 为什么要用离火绳和这链子将他锁起来? 还是师父发现了什么?顾,“师父!!!” 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那张冷峻的脸上溅满了血,望月剑被他反手挽在身后,雪白的衣裳被染得殷红,根本数不清上面有多少狰狞的伤口,而他的眼神却冷静到极点,淡淡地看向卫风,“饿了?” 满满当当的高阶和天阶法宝,其间还有各式各样的丹药和一堆上品灵石,险些将卫风埋进去。 卫风慌乱中一把抓住了他染血的手,“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不对,你去哪里了?进阴阳楼了?我睡了多久?” 卫风愕然,“我怎么会睡这么久?” “我封了灵境,你感知不到外面的一切。”江顾说得轻描淡写,“吃完继续睡。” 江顾垂眸瞥了一眼他满身昳丽的红线和脚腕上的银色锁链,面无表情道:“不好看么?” 他话未说完,江顾就掀起眼皮冷冷淡淡地看过来。“不喜欢?” “不喜欢也戴着。”江顾抬手抹掉了他脸颊上的水痕。 他最厌恶被束缚,师父他明明知道! 卫风眼底有瞬间的慌乱。 卫风下颌紧绷,却死活张不开嘴。 卫风瞬间红了眼眶,松开他的手开始拼命地扯身上的红线和链子,鬼纹叫嚣着外涌又被江顾设置的阵法硬生生压制了回去,他穿得原本是江顾的衣裳,很快白色的外袍便被血迹染红。 卫风一口死死咬住了他的手腕,眼泪一颗一颗地砸了下来。 正发狠的青年呆滞了一瞬,他抓着江顾的胳膊缓缓抬起头来,嘴角还沾染着血,声音嘶哑道:“你骗我?” 卫风吸了吸鼻子,低头看向元神上的离火绳。 “你睡梦中总是在哭,不拢住元神会哭散。”江顾声音冷淡地盯着他,“你以为是什么?” “安心养伤。”江顾口吻严肃。 江顾不知道有没有听见,离开灵境时脚步丝毫未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