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顾半跪在他面前,一手扣住他的后颈,一手二指并拢抵住了他的眉心,冷声道:“敬告天地,诸神诸仙,三魂七魄,元神识丹,今有弟子卫风跪禀,此时不归,更待何时!” 江顾拧起眉,往其眉间注入了更多灵力,然而猝不及防卫风暴起,猛地将他扑倒在了身下,将味道浓郁的欢梦香一股脑全都渡进了江顾口鼻之中。 趴伏在他身上的少年霎时浑身一僵,脸上的鬼面白目倏然褪去,鲛尾鸢翅也全然不见,猛地喘了一口气,惊魂未定地望着他。 他冷冷掀起眼皮,看向趴在自己身上的人,“滚下去。” 江顾此刻衣衫破烂地躺在他身下,白皙的皮肤上布满了刺目暧昧的红痕和斑驳的伤口,偏偏他又清冷倨傲地抬眼望着自己,周身的香气浓烈得像能杀人,不可方物又高高在上,简直让人忍不住想要……亵渎。 江顾愣了一瞬,才明白过来那是什么东西。 卫风砸到冰壁上又摔下来,哇得咳出了滩鲜血,他刚要直起身子,就被人踩在肩膀上重重踩了下去。 江顾脚腕一动,便将人翻了个个儿,毫不留情踩住了他的脖子,神色冷然道:“清醒了吗?” 江顾却并没有放过他,“你将林飞白藏在了何处?” “渡个劫胆子都变大了。”江顾感觉到他放在自己脚腕上的那只手改抓为摸,带着种莫名的狎昵,忍不住皱了皱眉,松开了脚,将人从地上薅了起来,目光阴冷地盯着他,“我能救你,也能杀你,更不介意让你完全失去意识变成个只知道杀戮的怪物,我最后再问你一遍,林飞白在哪里?” “本就是已死之物,无足轻重。”江顾手中用力,卫风的脖子传来了骨头断裂的咯吱声,“说。” 他艰难地喘了两口气,直勾勾地盯着江顾,“是不是……有朝一日,我死了你也是这样?” 卫风眼睛亮了亮,手忙脚乱地扑腾抱住了他的胳膊,“真的吗?” 江顾懒得回答,卫风却不顾脖子要断猛地朝着他扑了过来,江顾倏然松开手偏身一躲,被他扑了个空,负在身后的手掌蓄满了锋利的冰锥,随时准备钉住他的大穴。 江顾接过来检查了一遍,林飞白确实还在,他看着身体原本支离破碎却已然恢复的卫风,“如今你修为如何?” 谁知卫风这厮脸上倏然空白,紧接着就露出了一副江顾极为熟悉的表情——通常来说他完不成课业才会又这种又怂又心虚的蠢样。 “炼虚也正——”江顾刚要点头,神色猛地一厉,“你说什么?” 他双手按在膝前,欲哭无泪道:“当时那些雷劫哐啷咔嚓就劈了下来,等我醒来就发现自己的修为回到了炼气期,我、我怕你骂我,就偷偷找了个怨气充裕的地方吃些,想着养养鬼纹也行,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失去了意识,再醒来就、就是现在这样了。” “啊?”卫风茫然地顺着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下半身,瞬间涨红了脸,磕巴道:“没、没藏什么。” 整个狼藉空旷的冰窟倏然一静,而后便是死一般的沉寂。 他不小心瞥见了江顾腰间的红痕,脑海中便不受控制地闪过方才自己舔上去的情形,虽然那时候他意识很弱,但对江顾皮肤的触感和温度记忆犹新。 卫风举着手,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强行逼着自己挪开了视线,语气真挚道:“我对师父绝对没有任何非分之——” 冰窟外,一道炸雷猛地响起,大有天打雷劈的架势。 江顾怒极反笑。 但没等江顾动手, 曲丰羽跟邬和致终于追了过来。 卫风有些不知所措, 心虚地看了一眼江顾,摇了摇头。 卫风摸着后脑勺傻兮兮地冲她笑, “小姨, 我没事。” “小姨。”卫风笑嘻嘻道:“我渡劫时记起来的,刚出生的时候见过你。” “你渡劫还能记起刚出生的事情?”曲丰羽诧异道。了点头, “还很清楚呢。” 江顾早已换好了衣裳, 他垂眸看了一眼腰间替赤雪准备的高级灵宠袋, 沉默了片刻之后收了起来。 曲丰羽跟邬和致都齐齐沉默了下来。 卫风心凉了半截,知道师父正厌恶自己,他笑着看向曲丰羽,喊得亲热,“小姨,我——” “不可!”曲丰羽警惕地看向江顾,知道他能做出这种事情,“江七,你别忘了我们的交易。” 他话音未落,赤雪剑便直冲邬和致眉心而去。 “师父!”卫风吓了一跳,伸手抓住了江顾的手腕。 卫风被他骂得瞬间红了眼眶,却没有松开手。 卫风攥着他手腕的手忽然颤抖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向曲丰羽,“……小姨?” “邬和致!”曲丰羽不赞同地打断了他。 卫风愣在了原地,手抖得更厉害了,他死死攥着江顾的手腕,眼里满是茫然和震惊,“为什么?卫暝州……不是我爹吗?他还将阳华宗藏宝阁和紫府中所有的宝物通过血契都留给了我。” 邬和致摇了摇头,缓声道:“当年阳华宗联合平逢宗追杀鲛人一族,亓凤元是鲛人混血,同鲛人族族长青长溪交好,提前通风报信想让他们逃走,但青长溪却偷了他的令牌,从阳华宗掳走了临近生产的曲清,想借此威胁卫暝州停手。” 那是一团奇形怪状的污黑又肮脏的黏液状东西,几乎吸食了曲清的全部修为,又无差别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活物,数以百计的雷劫劈下来,每每快要将它劈死时,它又吃了新的活物,最后它甚至逃窜到了鲛人湾,对正在厮杀的鲛人和修士下了手。 “然后它就盯上了我们几个。”他瞳孔深处仿佛倒映出了那团肮脏奇诡之物的影子,还有它带着雷劫不断逼近的恐怖,“我和卫暝州还有亓凤元不得已同青长溪联手,借助雷劫的力量,利用鲛人湾死尸布下绝阵,终于杀了那东西。” 卫风瞳孔一颤,下意识地转头去看江顾。 “可曲清刚生产完,意识不清,说什么也要救那东西,与青长溪的妻子打了起来,而后那颗鸢鲛蛋碎裂,正巧落在了那滩死尸上,被吞了进去,魂魄相融,那怪物重新有了心脏竟死而复生,勉强有了人族婴孩的形状。”邬和致脸色惨白。 “但曲清却在回程半途心声恻隐,将它交给了曲丰羽。”邬和致深深叹了口气,“曲丰羽带着孩子躲过了雷劫,苦口婆心说服了我和亓凤元,而后用了大半修为将最后一点怪物血脉彻底封印,将它变成了个正常的孩子模样……” 邬和致苦笑,“本来我以为这样下去倒也风平浪静,谁知道青长溪夫妇并不死心,一年前出关后强行唤醒了卫风体内的神鸢鲛血脉,这才有了后来的事情。” 卫风脸色苍白,缓缓松开了攥着江顾的手,茫然道:“那我……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能活到现在,不过是因为他们杀不了你。”江顾面无表情地看着卫风,眼底泛出了丝兴味,“原来真是个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