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透气。”江顾道:“长时间待在黑暗又逼仄的地方,人会受不了。” 邬和致叹为观止。 “找到了。”一直在旁边结阵找人的曲丰羽骤然出声。 “……”邬和致硬是从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到了丝幸灾乐祸,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曲丰羽,“卫风在何处?” “西北方向三万里……莫非他到了平逢宗附近的地界?他渡个劫怎么跑这么远,这才只过了半天。”邬和致不可置信。 “先去找人。”江顾猜测是那鬼面白目的作用,但在找到卫风之前,一切都是未知。 —— 江顾之所以被流放到阳华宗,就是因为阳华宗是江家附属的小宗门之一。 但由于地处偏僻,处在三条灵脉末端交汇之处,无法调和属性的灵力维持着微妙的平衡,倒也能养得起一个宗门,但是一年前平逢宗被人屠了满门,更是恶毒地将怨灵镇压在此,三种不同属性的灵力失和,使得整个山群万物冰封,化作了怨气浓郁的冰窟,只有零星几个鬼修会在此活动,彻底成了无人问津之地。 “听说是江林干的,一夜之间屠了平逢宗满门,还将宗门的大弟子秦峙做成了傀儡。”邬和致跟在他身后,这里寒气过盛,他有些受不住,咳嗽了几声,旁边的曲丰羽臭着脸给他披上了外袍。 狐族难缠,江顾并不想留下这个隐患。 在她看来,江顾比魔修还可怕。 “我们在路上耗费了一天,雷劫看起来已经渡完了。”邬和致看了一眼江顾,转移了话题,问曲丰羽:“你现在能感知到卫风在何处吗?” “此处?”邬和致疑惑地扫视了周围一圈,只能看见无数被冰封起来的尸体,如幢幢鬼影将他们包围在此,并无活人的气息。 滴答。 江顾与邬和致曲丰羽不约而同抬起了头。 “这是什么鬼东西?”曲丰羽看得头皮发麻,声音却极轻,生怕惊动了那团怪物。 他话音未落,殷红细长的舌头从两人中间闪过,滴落的深绿色涎液将邬和致的佩剑瞬间溶解,曲丰羽倒吸了口凉气,将人拽到了自己身后。 “卫风。”冷淡的声音在空荡的冰窟中格外清晰。 赤雪显露出身形,坐得十分端庄,每根毛发都纤尘不染,目光和江顾如出一辙的冷淡,审视着面前这个低等又劣质的造物。 曲丰羽只觉得一阵风从脸颊吹过,那东西就不见了踪影。 “你刚才喊那东西什么?”曲丰羽终于逼着自己接受了现实,“那玩意儿是卫风!?” “他就算渡劫也只有金丹修为——”曲丰羽的话音戛然而止,她在那冰壁上看到了几具新鲜的尸体,好巧不巧,正是之前林飞白身边那几个大乘期的高手。 之前上船,卫风胡闹曾故意放了几条鬼纹进去,江顾探查了许多次都无果,同之前那黑气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原本打算逃出来之后再做打算,谁知竟被卫风抢先了一步。 邬和致的情况并不比她好,甚至有几条鬼纹已经侵入了他的丹田,又被曲丰羽生生斩断。 一团鬼气森然的黑影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对方逃窜得飞快,单用御剑根本无法追上,而那些鬼纹似乎还能吸食法力,他灵气倾注得越多,那些鬼纹便越猖狂。 轰—— 卫风暴躁地嘶吼了一声,想要转头但江顾的手肘正抵在他后颈的死穴,饶是他再大力气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卫风嘶鸣一声,故意露出了牙齿,上面还沾着撮雪白带血的毛发。 卫风对着他挑衅地舔了舔嘴唇,密密麻麻的鬼纹铺天盖地朝着两人压了下来。 卫风渡劫之后的鬼纹速度极快, 江顾又为了守道心封闭了所有的丹田经脉,这些冰凉黏腻的黑色长条极容易就钻进了皮肤中,将他捆绕其间,紧接着巨大的羽翼合拢, 周围顿时陷入了黑暗。 江顾闻到了一股极淡的香味,但紧接着从深绿色的涎液就烧破了衣裳薄薄的布料,落在了皮肤上,留下一片灼热的痛意。 江顾冷淡地观察着周围, 他的经脉丹田几乎全被鬼纹占据,丝毫动弹不得, 若要使用灵力必须放开经脉丹田, 但那样一来道心必然受损, 得不偿失——他操控过那鬼面白目的能力,卫风能杀那几个大乘修士,自然也能杀得了他。 是温热柔软的茸毛触感, 跟他这身模样格格不入。 “我的……跟它一样软。”卫风死死攥着他的手腕,心中妒意滔天,说出的话却带着股沙哑的可怜。 “你摸摸……一样的。”卫风锲而不舍地想让他摸,然而江顾的手指只是单纯地覆在他耳朵上,丝毫没有要摸的动作,于是不计其数的鬼纹钻入江顾的手掌,试图控制手掌的动作,他嫉妒到发狂,又委屈得要命,声音里带上了怒意,“你摸!” 面前的怪物僵在了原地,那双可怖的白瞳硬是红了眼眶,他用长着半透明蹼膜和黑色指甲的手摸了摸自己狰狞的羊角,又摸了摸脸上冰冷的鳞片,被眼角蠕动的鬼纹拍到了手背,他看不见自己是何模样,又不死心地去摸自己后背凸出的翅根,摸自己满是黏腻鳞片的鲛尾,好像他全身上下,只有刚刚吞了赤雪抢来的那对雪白毛茸茸的耳朵称得上漂亮。 江顾不咸不淡地看着他,这厮显然没有恢复神智,狂躁状态下变得更蠢了,他扯了扯嘴角,轻蔑地呵了一声。 江顾猛地扯断了扎进手臂的那些鬼纹,用胳膊挡住了他的獠牙,而后用另一只手飞速结印,拇指抵在了卫风胸口正中,解开了自己的灵力封印,在那些鬼纹侵袭他道心之前,掌心正中卫风丹田,找到了自己在他元神上做的朱雀神印记。 卫风已经拽开了他的胳膊,獠牙几乎贴在了他唇边,深绿色的涎液从獠牙而出,顺着江顾的下巴延伸到了他的喉结,随着江顾的呼吸没入了严实的衣领,将那布料烧成了齑粉,露出了半截线条流畅的锁骨。 卫风看得眼神发烫,然而他却被定在原地丝毫动弹不得,只能暴躁地用目光舔舐着江顾暴露在空气中的每一寸皮肤,凶恶又渴望地喘息,“你是……我的……” 江顾皱了皱眉,将它们彻底碾碎,而后将自己的元神丹田经脉彻底用灵力清洗了几遍,才缓缓抬起头来。 卫风不满他将自己的东西排出身体,想重新去操控鬼纹,那禁制对他而言并不算费劲,眼看便要冲破,却在冲破前的瞬间,被江顾扣住了脖子,猛地砸进了那冰窟穹顶之上。 而被江顾削断的羊角,竟又以极快的速度长了出来。 是欢梦香的味道。 江顾只能暂时将这香搁在一旁,专心对付起卫风,卫风神鸢鲛的攻击方式都是他手把手调教出来的,剑招是他教的,连鬼面白目如何使用也是他亲身示范,除了速度和威力变大,其他江顾都了如指掌。 他以赤雪剑和勾陈簪起阵,将卫风牢牢困在了阵法之间,而后以离火绳牵引,结在了卫风颈间那根红绳上,将他的元神牢牢捆缚,紧接着江顾封闭了所有的情绪,那些难缠的鬼纹瞬间失去了嗅觉,只能蛰伏在江顾身边茫然等待。 这非人非鬼的东西已经遍体鳞伤,几乎被扒了层皮,察觉到他的目光,卫风艰难地抬起头来,尾巴重重撞击着冰面,呲着獠牙冲江顾挑衅。 卫风哀嚎一声,见他靠近,不顾一切地开始拼命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