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顾难掩眼底的嫌弃,正思索是直接将那对翅膀拧断还是用匕首削了,忽然一股陌生的鱼腥气袭来。 “小少主……还给我!”对方身形极为高大,卷曲的黑色长发披散在身后,五官深邃,眼瞳泛着灰白,怨恨地盯着江顾。 江顾单手抱着卫风,手掌正贴在那对翅膀的根部,那里的绒毛柔软又敏感,熟睡中的卫风无意识地抖了一下。 江顾有些恶趣味地捏了捏卫风的翅根,被抱着的人又抖了一下,他面无表情地看向青渡,“他是我的东西。” 阳华云海(十) 化神中期,堪堪比他低了一个小境界, 但考虑到对方的种族, 或许能同他打个平手。 在鲛人湾遗址里他没来得及和青渡正面交手,成年鲛人如何战斗他并不熟悉, 卫风这么个小玩意儿根本当不了对手, 他提升到化神后期这么久, 还没有找人实战过。 成年鲛人的尾鳍宽大有力, 鳞片锋利无比,是除了爪子和獠牙之外最重要的攻击武器,江顾反手握住了手中的剑,鬼魅般出现在了青渡身后,雪白的剑光闪过, 生生削断了对方一半的尾鳍。 青渡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卑鄙的人类!小少主还给我!” 话罢, 他将怀里的少年从高处扔回了鸟巢中,青渡怒喝一声冲了上来,却被江顾横剑挡在了面前。 “太弱了。”江顾有些失望,他根本没有用上全力,而青渡除了速度和力量有优势之外,根本不堪一击,“难怪你们鲛人一族会灭绝。” 鸟巢中,卫风艰难地爬起来看着远处正在打斗的一人一鲛,他其实早在青渡嘶吼时便醒了过来,原本只是想装昏伺机逃跑,谁知那老变态像是看穿了他的伎俩,直接将他从高空摔了下来。 他并不通鲛人语,却依稀能明白那鲛人的鸣叫声,他焦急又关切地喊“孩子”“族长”“逃跑”之类的话,让卫风本能地生出了类似依赖的情绪。 卫风心中一喜,却在看到他身后的黑衣人时脸色骤变,“躲开!” 身形庞大的鲛人脱力从高空坠落下去,江顾却并没有放过他的打算,他从不给对手任何喘息存活的机会,斩首掏心碎丹能消除不少潜在的麻烦。 “老变态——”愤怒的吼声从他头顶响起。 江顾灵力微转,轻松地躲开了他这气势磅礴的偷袭,接住他手中的法宝之后,长袖一扫,卫风就直接砸在了山崖上,被突出的松树挡了几下之后,重重摔在了地上,吐了口污血痉挛了两下不动了。 如此莽撞愚蠢的偷袭,卫风不亏有鲛人的血脉,脑子里盛得全都是水底的淤泥。 一只染血的手死死抓住了他的衣摆,卫风艰难地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盯着他。 夜半时分,阳华宗上空乌云翻滚。 江顾伪装过的神识飞快地扫过目之所及的山川湖泊,终于在透春峰捕捉到了一丝鲛人的气息,果断追了上去。 青渡仓促间重新化作了人形,小腿和肩背处全都是深可见骨的伤痕,他捂着断臂,闪身进了透春峰后殿的藏书阁。 窗棂被风吹得噼啪作响,江顾悄无声息地落在了书架顶端,鬼魅般漂浮了起来,很快他就看见了倒在角落里奄奄一息的青渡。 江顾眉梢微动,看向了窗外。 “小少主,要化鸢。”青渡咬牙道:“我不能,让他和人,在一起。” “小少主,方才,救了我。”青渡艰难地往墙上靠了靠,“他是,好孩子。” “不知道。”青渡伸手扒住了窗台,獠牙闪过一丝寒光,“条件,鸢鸟血脉,离火丹,给你,让我带,小少主走。” “他信我。”青渡那张冷硬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柔软的情绪,“我会,保护他。” 江顾并没有贸然出手,他探查不到那人影的气息,只能说明对方的修为要高于他。 那这个人会是谁?用处。 卫风已经不见了踪影。 潮湿狭窄的山洞里,卫风艰难地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一团小小的焰火。 “……猫?还是狗啊?”卫风费力地抬起手,摸了摸它垂下来的小耳朵,自言自语道:“我好像见过你这个品种……不过它是黄色的。” “谢谢……”卫风全身疼得厉害,知道是这个小东西将自己从雨里拖了进来,抓起那把草药囫囵吞进了嘴里。 “嗷。”那团小东西端正地坐在他面前,脖子上围了圈雪白的皮毛,像个小领子,四只爪子也套了圈白色毛毛,乖巧地冲他张了张嘴。 他伸手将那只小东西拢进了怀里,低声道:“以后你就叫乌拓好不好?我肯定不会不要你。” 卫风忍不住笑了笑,山洞外忽然传来了阵脚步声。 强横的威压让卫风冷汗俱下,他攥紧了手中的剑横在了身前,然而绝望却在心中蔓延。 因为恐惧,卫风攥着剑柄的手微微颤抖,被雨水浇透的翅膀抵在坚硬的石头上硌得生疼。 对方走到了他面前,背后的夜空被苍蓝色的闪电撕裂成数块,短暂地照亮了这处狭窄的空间。 他手中的长剑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师父!” 卫风看着正在为自己处理伤口的江顾,紧紧攥着他的袖子不肯撒手。 卫风吸了吸鼻子,纠结片刻后道:“师父,其实我——” 卫风整个人狠狠抖了两下,瞬间从脸红到了脖子根。 禽类翅膀根部的羽毛细密柔软, 带着暖烘烘的体温,江顾摸到了肩胛骨与翅膀的连接处,思索着那黑影说要鸢鸟血脉究竟是何意。 卫风对这些残忍恐怖的想法全然不知,他发着抖抓紧了江顾的袖子, 红着眼睛快要哭出来, “师……师父, 这是我的翅膀……” 江顾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 大发慈悲松开了手,“你自己长出来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