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手捏了个障眼法覆盖住了伤口，并未放在心上。 翌日清晨。 阳华云海（九） 卫风艰难地睁了一下眼睛，缓缓地闭上，发出了声绵长的叹息，没了动静。 卫风的眼睫动了动, 完全睁不开眼睛。 原本睡得如同一滩烂泥的人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疲惫的声音里夹杂着惊喜, “师父又来了？” “昨天太累了，爬不起来去拿。”卫风打了个哈欠，昨天晚上被那老变态捏碎的肩膀竟然也没觉得多疼, 他合理猜测是因为鲛人鸢强悍的愈合能力。 夏岭仓促地给他包扎好伤口, 心有不忍道：“江长老虽然是您师父, 但也不能这么磋磨您, 他这样和那些人又有什么不同？” 他说到一半，忽然想起那老变态不知隐匿在何处, 说不定现在正监视着自己, 话锋一转，“是我自己不小心弄伤的, 不准说我师父坏话！” “那群侍女打发了没有？”卫风道：“哪来的送回哪儿去，大不了多给些灵石。” 卫风心情顿时大好，匆忙穿好了衣服朝着外面走去，在看到那熟悉的衣角时心情便飞扬了起来，周身的疼痛和疲惫也神奇地消散，“师父！” 那应该是双极为好看的眼睛，然而却被冷冽和淡漠掩盖，让人看不出丝毫的情绪。 师父肯定会保护他。 那道沙哑的声音却如一盆冷水浇到了他发烫的心脏上，只剩下酸涩的疼和恐慌。 江顾心情很不好。 卫风乖巧地紧紧跟在他身边，“师父，今天我们学什么？” “这些是修炼所需的基本功法，那些是最基础的符咒和阵法。”江顾考虑到他那知难而退的性子，没有将话说死，“今日能看多少便看多少罢。” 江顾并没有离开，而是坐在了旁边也开始看书，不过他看的全都是关于神鸢鲛的古籍，卫风身上虽然有神鸢鲛的特性，也长出了护心鳞和离火丹，但江顾探查他丹田灵根时依旧觉得不对，无论是鸢鸟一族还是鲛人一族，修炼方式都与人族不同，自然不会有所谓的丹田灵根，可卫风不仅有，资质还算不错。 而关于鲛人毒的解法，书上记载了许多，同江顾知道的一样，却解不了卫风的鲛人毒。 卫风聚精会神地看了半个时辰的书，困意就开始汹涌而来，他昨晚只睡了两个时辰，书上的字开始模糊扭曲缠绕在一起，他依稀能听见窗外的鸟鸣声，但意识已经陷入了混沌，甚至还浅短地做了个梦。 卫风猛地抬起头来，使劲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师父。” 卫风有些心虚道：“看、看书？” “功法之所以为功法，是因为修士要用它修炼。”江顾垂眼看向他，“你这般看书，看上百年也无用处。” 但宗门里的长老教他们的时候好像都是先让他们背过记住，最后才开始练习。 卫风以为自己听错了，“师父，您是说前三个？” 卫风很想和他讨价还价，但是江顾说完便坐下继续看书，而且他看书的速度很快，极为专注，卫风心中涌上了股奇怪的感觉，就好像……他在陪着自己似的。 他隐约觉得不对，但燃着的香提醒他剩余的时间不多，只能继续闷头练习。 “师父，我竟然会用了！”卫风激动地看着自己掌心凝聚成团的灵力，而不再是之前一碰就散的状态，心中的惊喜无以复加，巨大的成就感让他觉得明日就能筑基。 但江顾没有打击他，上次操之过急险些将人直接吓跑，他这次准备耐着性子温水煮青蛙，先取得卫风的信任和依赖。 “不错。”江顾点了点头，“继续。” 江顾的目光落在了书册上，一行小字引起了他的注意，‘鸢鸟涎液，剧毒，翅根血可解。’ 也许他中的并不是鲛人毒。 离火丹还未成熟，翅膀也没长出来，若此时取了翅根血也许会对离火丹有影响——不过那又如何 这古籍年岁久远，后面一页同这页黏在了一起，江顾正要捻开，卫风忽然攥着拳头跑了过来。 噗。 江顾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好看。”江顾扯了扯嘴角，没了心情继续研究这本古籍。 大概是看出他不喜欢，卫风有些讪讪，坐回了书桌前继续看书，偶尔碰到个好玩的小法术，也不敢再上他跟前卖弄，只在完成些比较难的功法后会悄悄看他一眼，倘若江顾说声不错，他便要高兴上好一会儿。 “今天就到这里。”江顾放下了手中的书。 “不必。”江顾回绝了他，再次原地消失。 卫风甩了甩脑袋，将这个念头从脑子里赶走，明明师父这么耐心温柔地教导他，他竟还生出这种错觉，实在不应该。 他就不信了，阳华宗后山这么多法阵，躲起来还能被那个老变态找到。 想到这里卫风有些愤愤，昨晚他真是吓昏了头，竟然没想起来这么个绝妙的躲藏地点。 他竟觉得那些干草筑起来的窝看起来非常地……舒服。 卫风忍不住挠了挠发痒的肩胛骨，又想起那老变态说的什么长出翅膀，嫌弃地嘶了一声。 他虽然这样想着，但最后还是找了处崖壁无主的鸟巢，将自己窝了进去。 而在离这鸟巢不远的某处湖泊中，一条健硕的鲛人缓缓浮出了水面，他闭上眼睛嗅闻着空气，精准地捕捉到了属于神鸢鲛的味道，含混不清说了句鲛人语，“小少主……化鸢……” 可惜有人比他更快。 卫风选了个破旧的大鸟巢，整个人都缩在角落里，那姿势像极了婴胎蜷缩在母体中，背上长出了一对毛茸茸的翅膀，那翅膀很小，不过成人小臂长短，显然还没发育完全，白色的羽毛边缘带着圈极淡的银蓝色，像燃烧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