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齐响了四声,铃声很低沉,像是有一群人在同时用木棍撞着数座铜钟那般。 与此同时,壁洞上的木门也开始发出难听的声音,像是有人在里面拉着却又拉不开门,因而愤怒异常,用尖利的爪子在门页上抓得“唰唰”作响。 此时,一声巨响在我的身后传来,我瞬间转过身去,同时举起了酒精灯一照。 人骨鬼皮 要知道,这古塔之中,就单单我走过的这段路程,四周围大概就有不下百来个壁洞,如果每一个壁洞后面都关着一个什么东西的话,别说是让它们出来攻击我,就是一起大吼一声,也足够把我吓死了。 可是,如若是要守护黑玉,为何要将它们都锁在塔壁之中呢? 缝隙很窄,目测不到十厘米的距离,红鞋子挤得有点吃力,它好像一直在找一个最佳的位置,好让红鞋子将自己全部的身体瞬间都带出来的样子,尝试了几次,红鞋子又缩了进去,好像是放弃了的模样。 塔下面是密密麻麻的铁索,面对着这四周满壁的洞穴,我开始犹豫是否还要继续往下走,那只红鞋子一直盘绕在我的脑袋瓜里,挥之不去。 与此同时,背后好像有微微的呼吸声,一只干枯的手,搭上了我的肩膀。 那是一个怪物,是一个借着人骨披着鬼皮的怪物。 最让人觉得诡异的是,怪物的嘴巴居然不知道被谁用线给缝住了,而且给缝成了一种嘴角上扬欲笑未笑的形状。 那是一张似是一块焦黄色石头的脸。 怪物似乎不想攻击我,它的喉咙里发出了“咯咯咯”的声响,跟古祠中那个长发女人一模一样的声音。 怪物“咯咯咯”了好一阵子,大概也感觉到了自己在对牛弹琴,因而放弃了,它松开了搭在我肩膀上的手。 但是偏偏这个时候,塔外的铜风铃又开始想起来,依旧是“咚咚咚咚”齐齐的四声。 老天爷啊! 没有任何意外的,连接在楼梯和塔壁上的那些铁索又齐齐地颤动起来,发出了金属撞击的声响。 它们的身体像是记忆海绵那般,先是压扁了在门缝中挤出来,然后在挤出门缝的时候,又瞬间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还不到半根香烟的功夫,塔壁上已经密密麻麻地趴满了这种人骨鬼皮怪物,它们正在不断地攀上铁索,朝木梯这边爬过来。 如果说黑玉是他们的图腾之物,那么放在塔底是绝对安全的,单单是数量如此众多的人骨鬼皮怪,就能够把任何窥探黑玉的入侵者给吓死。 突然,我的手中一烫,酒精快在我的手中滑落,掉到了木梯之上。 我们都被潜意识支配着挪着脚步远离了那节已经燃烧起来的阶梯,只是我是往下挪,怪物是往上挪。 在这生命攸关的情形之下,人的潜能一下子就被激发出来了。 木梯不知道是用什么样的木头制作的,特别容易引燃,而且燃烧的火力特别旺。 不一会儿,木塔就被熊熊大火给照亮了,所有的人骨鬼皮怪也被我逼回了塔壁上。 这塔是一个倒圆锥形的,因此,越往下楼梯与塔壁的距离就越短,再往下走,难不保这些人骨鬼皮怪会跃到木梯之上。 上面的火已经蔓延到了塔壁之上,应该是烧到了部分的人骨鬼皮怪,我听到了凄厉的嘶叫声。 酒精块早已不知在什么时候弄丢了,我只知道一个劲地往下跑,而且,越跑铁链的密度越低,最后,索性没有铁链了。 突然,木梯到了尽头了。 木梯的尽头链接的是一朵倒扣着的紫檀木莲花,没有落地,四周没有任何支撑,就被木梯这样吊着悬浮在半空之上。如此硕大的一朵紫檀木莲花的重量。 檀木莲花低垂的花瓣与塔底大约有两米多的距离,我跳下来没有费多少力气。 酒精块早已没了,但是巨柱木梯上熊熊的大火将整个塔底照得通亮。 云文化的涵义在佛教、道教以及世俗中的意义不尽相同,但本质是自然规律。古人认为运是天地之本,他们利用云的大小、长度、疏密、尾流的朝向加上环境来判断候征,后面渐渐运用到了战争之中,所以,中国人从古早的时候开始,就对云充满了崇拜和敬畏之心。 但是,爷爷曾经说过,中国的云文化发展到最后,云朵的描绘不仅仅是从艺术的角度,还渗入了更多的人类学和社会学,特别是在壁画之中,一定藏有视觉的传达密码。 这些壁画之中,繁复出现的、姿态各异的祥云,难道真的在向后人传递着什么信息吗?我忍不住地凝神观察。 突然间,“滋啦”一声巨响,应该是上面的大火中有什么东西爆破了,这一声响也将沉浸在壁画之中的我拉了回来。 又是“滋啦”一声,莲花上面人骨鬼皮怪在火海之中的凄厉声已经渐渐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巨柱在一点一点断裂的声音。 这四周好像都是壁画,也没有什么出口的样子。我在心中默默地嘀咕着,眼睛已经开始在四壁以及地面上扫视了。 上面木头爆裂的“滋啦”声越来越频繁了,热浪也开始透过莲花花瓣与塔壁的间隙,一波一波地涌入进来了。 早先在大厅中没有被烤成干尸,何曾想到总归是逃脱不了被烧烤的命运。早知道就应该多读点书,这样说不定就能够看出来祥云所携带的视觉密码,从而找到了出口也说不定。 这个该死的铜风铃,真是能够招魂那般,每一次响起,都没有好事发生,这次不知道要招来什么倒霉事。我在心中暗骂着,额头上的汗珠流淌下来,落进我的眼睛中,把我的眼睛辣得张不开。 整个古塔应该是已经完全燃烧起来了,滚滚的浓烟夹带着热浪不断地从莲花瓣与塔壁之间的间隙涌入,我被熏得直咳嗽。 在迷迷糊糊之中,我好像看到了母亲,好多年没见过母亲了,好像是除夕夜,在周家老屋,她端着刚刚出炉还热气腾腾的糖糯米粥,正招呼着我过去吃呢。 …… 我霍然被淋清醒了,也不管这水有毒没毒,管他是否是饮鸩止渴,反正就是张开嘴巴,大口大口地喝着水。 我仍旧无法起身,仰面躺在地上,接受着水流的洗礼,眼睛不知道是因为水流的冲击还是被浓烟熏坏了,无法睁开。 大概又躺了半个多小时,我终于能睁开眼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