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竟有一种奇怪的直觉,当她说到“欣赏”二字的时候,这其中的情绪全无作伪。 武清月沉吟须臾,答道:“那就劳烦你看清楚,这片土地上的种种变化和结局吧。” 吐蕃没有坐以待毙。 她顾不上去想,父亲落到了敌军的手中后到底会落个怎样的结局,只能尽可能去挽回吐蕃溃败的局势。 当年的钦陵赞卓能拿出足够的代价换回父亲的遗体,她现在却没有足够的筹码将扎西德给换回来。 可这句投降之言,她又是万不能说出口的。 一见赞普哭出了声,周遭戍卫的士卒也纷纷朝着这边看来,像是随时都能为了守卫赞普的存亡而拼死效命。 她看得出来,武周各位参战的将领都很清楚,发出号令的人,就是她们该当效忠的顶头上司,哪怕是钦陵赞卓这样的人,都被一根无形的锁链给限制住了行动,任凭它被牵在那位武周太子的手中。可在吐蕃,就算先有那块石碑揭露了悉勃野先祖的神灵谬论,又有芒松芒赞在摆脱禄东赞约束后的放肆行事,更有赤玛伦接过了指挥的权柄,他们依然觉得—— 并不是因为,她自己就有这个问鼎权力巅峰的资格。 她也自然只能压下了心中因此次战败而动摇的心绪,语气坚定地朝着赤都松赞回道:“王城尚在,围绕王都的第二道和第三道防线尚在,为何要说我们已完了!” 现在,这一行人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回到一个足够安全的处境中,重新布局战线。 她也终于从那些零散汇聚而来的士卒口中,听到了最开始的战败到底是从何处引发的。这么说来,好像她先前觉得对方长了翅膀飞过山涧,并不是一个错误的判断。 在这些士卒的通传之中,无论是西面和信诚和尚对峙的那一路,还是她现在所在的方位,都没有直接迎来武周军队的大举进攻。 “那些人本该是我藏巴子民,”报信之人咬牙切齿地说道,“他们不仅投降了敌军,做了个该被挂上狐尾的懦夫,还前来宣扬他们在文成都护的手底下能过上什么日子。这是何道理!” …… 为首之人见已有不少手持武器的青壮朝着他围了上来,这才轻咳了一声,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东西。 一个胆大的孩子不知在何时越过了人群,出现在了这板车旁,伸手摸了摸那袋子里露出一角的东西,仰头朝着来人问道:“这是何物?” “棉花?” 棉花对于吐蕃来说,可真是个稀罕的物事。 但与之相邻的吐蕃却甚少将它引入。 更何况,对棉花的处理工艺, 就算是在印度一带, 也依然处在相当简陋落后的地步,哪像是武周地界上—— 所以这些吐蕃的藏民看向这些棉花的时候, 和看到纯然陌生的新鲜玩意也没有什么区别。 那就是穿。 最先凑到前头来的这个孩子没想到会突然被点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