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以雷厉风行的姿态结束了那场太子领兵的荒唐事端,带着稳固边疆、再建受降城的战绩回到了东都。 她看到了女儿被冬日寒风卷起的披风,随着她快步登上则天门来变成了一道流动的烈火,一直就这么走到了她的面前。 此刻置身寒风之中的洛阳, 正是一片金鼓齐鸣。 城下的百姓和士卒也暂时先为这份天子亲迎的战功而呼喝,不会有人在此时影响气氛,忽然为阵亡士卒而哭。 他也随即看到, 天后竟是先一步越过了他,扶住了安定的行礼。 天后伸手拂去了女儿肩头因赶路落下的尘灰, 端详了一番她的面容,见她并未因这出本不需要由她前去的出征而有损伤, 这才露出了一个温煦的笑容。 安全回来就好。 可对于李治来说,这更像是另一位陛下抢先一步应下了将领的效忠之词。 被他指派出征的主帅,在他愈发模糊的视线中,根本无法直接找到所在的位置。 这便让他更加像是一个笑话! 明明在给出那个镇国安定公主名号的时候,他已经对于当前的局势有了一番估量。 “陛下?” “安定有话想同你说。” 李治回头,就见李清月上前一步:“父皇,幸不辱命,我将弟弟带回来了。” 这话可真不适合在今日说。 偏偏他不能让朝臣看出他的表现里有何不妥,也绝不能在此时丢了君王的威严! 起码现在,还是他坐在天下至高的位置上! 就连李贤在随后被李治下令接进宫后,坐在这位陛下身边的时候,都能清晰地感觉出他的力不从心。 李贤心中暗忖,也不知道这种变化,是因为他的战败被俘,还是因为朝政之上的种种变化,都已不是天皇所能把控的。 直到面前的灯烛又爆开了一道灯花,李治才仿佛从这种陌生又压抑的气氛中缓过神来,“……你的腿,怎么样了?” 李治没有马上回话,而是又沉默了一阵。 在没将这个儿子从边境接回来的时候,李治既为他的生死存亡而觉忧心,又难免在想,是不是因为他非要让贤儿和安定相争,才会让他落到今日这个地步。 他若是说什么“那就好”,总不免像是在往李贤的身上又扎一刀。 他又本就头晕目眩,更觉当李贤真正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也带来了种种冲击头脑的混乱思绪。 是啊,回到中原,总比丧命在塞外要好了不知多少。 他低垂着头,看着那只先前还被父亲过问过的伤脚,只觉心中起先还有一阵的归家喜悦,都已彻底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