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可以想象得出来,太子亲自出征,是并州都督府和单于都护府人尽皆知的事情,现在却是府兵阵亡,太子被擒,天知道边境的士气会遭到多大的打击。 那么,单于都护府的情况会比他们想象之中的更为危急。 可当这番话说出口的时候,阿史那道真又和高侃一样,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另一种清晰可见的恐惧。 在对方的人数原本就不少的情况下,这份此消彼长的士气无疑很要命。 高侃的脑海中在这一刻闪过了无数个想法,却在最后变成了一句咬牙切齿的决断:“前者也是死,后者也是死,总是另一条路死的人更少一些。” “我在。” 他有很多话都想在这个时候说,也想有更多的时间让他做出更为完备的决定,可事到阵前,他不得不凭借着自己的直觉去做出一个选择。 “大唐天皇仍在,天后仍在,安定公主仍在,无惧于损失一个太子,他仆固乙突若有异心,不如看看,他和吐蕃大相禄东赞谁的命更硬!” 高侃只知道,这条选择,或许会让他背上天大的罪名,却应该不会让他手底下的士卒为了保住太子而成为两脚羊。 当那一名手持令旗的铁勒人急奔阵前抵达射程之内的刹那,两军相交不斩来使的规则让守营士卒都没有动作,高侃却忽然一把抓过了一旁的弩机。 那一箭扣弦而出,以雷霆之势穿透了对方的头颅。 远远看到这一幕的铁勒首领顿时脸色一变。 高侃根本不想听,太子到底是如何被俘虏的,他也根本不想给铁勒首领机会,让他将太子充当进攻的盾牌。 这一箭也是在告诉对方,就算他们将太子推到阵前来,他只怕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自唐军的营地里分出了两路轻骑。 与高侃射出去的那一支箭,几乎就在前后脚之间。 直接被打乱了计划的多滥葛首领气得将李贤从囚车之中拽了出来,一脚将他踹在了地上。 李贤咳出了一口血沫,“你说错了。君臣之道里的君,是我的父亲,不是我。蛮夷之人,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吗?” 他澎湃的怒气像是忽然被浇了一盆冷水,顷刻间被压制了下去。 他一边吩咐着人重新将李贤给关了回去,一边目光冷然地盯着前方的堡垒,“派骑兵绕营而走,将他们太子被俘的消息散布出去,然后——” 他倒要看看,那个如此果断射杀来使的将领,到底是何等人物! ------ 唐军对于守营之事的精通,和高侃久居边境的指挥,让这座营地变成了一场相当难啃的骨头。 可他们是对这营中守将愤恨不已,高侃也丝毫没有一点庆幸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