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月有片刻的沉默，用与问话之人相同的低声答道：“没有任何一个人能仅靠着模仿前人的路取得成功，尤其是站在这样的位置上。” “一句是，我既然想做到更多的事情就必须有更大的权力，但这个权力，我的父亲会给太子阿兄，却不会给我。这一点，在这数年间有目共睹。” “另一句是，我想做到青史留名，我也自恃自己有这个本事能做到，既要救民于水火，自然要能者居上。” 李勣有片刻的恍神，忽然又问：“那若是陛下还不愿意将其给你呢？” 李勣眉头一挑：“怎么？……你说的自己不会走太宗皇帝的老路，就是这个意思？” 然而在这样严肃的问题面前，李勣却见李清月忽然摇头笑了出来：“不，我方才那话不过是下下之策而已，也只是想同您说，我已手握一条兜底办法，最多就是乘桴浮于海罢了，但事实上，我远不需要到这样的一步。” 当她说出这话的时候，在这双幼年早慧，少年老成，如今更显灼灼风华的眼睛里，李勣很难看到自己的剪影，而是看到了很多更重要的东西。 若是大唐正值鼎盛，李勣觉得李弘倒也不失为一个守成之主的好苗子，毕竟他确实替他的父亲处置过数次政务，也一次比一次表现得更好，起码，若是让人评价太子是否贤能的话，绝不会给出一个否定的答案。 而当今天皇陛下的身体时好时坏，被迫在两年前铤而走险选择了放血疗法，虽然有幸从中熬了过来，甚至还让身体好转了些许，但谁也无法保证，当下一次还遇到这样的危险处境时，还能康复过来。 只是想归这样想，当李勣在这一番两厢沉默的思量中再度开口时，却是问道：“小将军这般据实以告，难道就不怕我禀明天子吗？” 李勣一噎，不得不承认，这番本不该发生在此地的交谈，就算真说出去也没人相信会是如此。 她如今的底牌，可能远比他所能想象的要更多。 这是英国公的做事准则，也是对李清月来说，最为有利的一条说服他旁观的理由。 他不会插手未来可能发生在太子与安定公主之间的夺位之斗，只会为了他英国公府的将来，在其中结一个善缘。 而这样的一份潜质，他曾经在另一个人身上看到过。 或许是因此前和安定公主的一番交流已耗尽了他太多的力气，当李治抵达病床前的时候，他已很难再坐起身来，在平躺于榻上之时，也愈发有了一番日薄西山之态。 又一位长辈的即将离世，对他来说无疑是莫大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