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往泊汋以南稻田的路上, 李清月便听到马长曦有条不紊地交代起了她在那头的分工。 “卢主簿之前选人的时候还是有些本事的, ”马长曦评价道,“这些人之前虽然没接触过宝石轴承, 但工匠这一行,只要手稳, 就只是差时间而已。” 李清月缓缓开口:“我原本以为,在某项技艺上臻于化境的人,容易有些怪癖,比如不通人情世故之类的, 但现在看来, 我的这些担心是不必的。” 她洒脱一笑,“倘若我真是这样的人,恐怕我连将名字传到卢主簿耳朵里的机会都不会有吧,又如何有机会得到公主的赏识!” “你说得对。”李清月还以一笑,自这寥寥数句之中越发确认,这位马匠师当真是对极了她的胃口! “对了,”李清月忽然压低了声音,“你真的还会做武器啊?” 这就是这位小将军的勃勃野心在这一句轻声发问中展露无疑。 “会。但公主得告诉我你最需要的是什么。武器不比农具:农具做错了可能只是除草除不干净,武器做错了,却可能会让持有此物的将士丢了性命。所以我需要更多的时间。” 时间是她目前既缺又不缺的东西。 一步步来吧。 马长曦虽然意外于李清月对她的判断给出了十足的信任,但在船只抵达稻田靠岸的那一刻,她就已经直接进入了工作的状态。 “……” 李清月更是看到,她在拨弄了几下水车后,继续朝着后方的水渠走了过去。 “公主请稍等,我需要将附近的几架水车和水渠都给全部检查一遍。” “那倒是不用。”马长曦朝着周遭的稻田看去,又在离开前多问了一个问题:“可否容我多问公主一句,这片田地还需要向山中扩展吗?” “那就是不需要用上翻车了。”马长曦轻声嘀咕了一句,又转而用回到正常的音量说道:“我明白了,只是还得劳烦公主将制作水车的工匠也给请来此地。” 结果这一回头,就看到卢照邻这家伙以一种近乎于条件反射的举动,往后退了一步。 卢照邻低声答道:“您可能没有体验过这种感觉,就是明知道她骂的也不是你,但是很难不觉得……好像自己也要遭到波及了。” 但很快她就长了见识。 即便她还没向着这些工匠宣布自己出自缮工监的身份,也并不影响这些人已在这一番连珠炮后,接受了一个年纪比他们小的姑娘重新检修水田器械。 卢照邻又不知道,李清月此刻的神情不过是想要让自己别当场因为这出好戏而笑出来,有损自己作为上司的威严,还以为她是被马长曦的嚣张做派给震撼在了当场。 卢照邻可没忘记,公主说,自己往边境封地跑来的理由,还是在给这位马匠师请封的时候忘记了告知陛下性别。要是现在又一言不合地将人给卸职查办了,公主自己的脸面估计也挂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