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确实是雨水二字。 偏偏阿菟今日这一桩桩太过反常的举动，让她绝不敢将此事随意对待。 或许是因为才经历过去年的干旱，也或许是因为不知道何处生出的直觉，武媚娘抿了抿唇，下意识地开口试探，“雨水——成灾？” —————— 哪知道应邀前来之后，却只见武媚娘托腮发呆，像是被什么心事困扰着。一拍她的肩膀示意自己到来，她还险些被吓了一跳。 没等武媚娘回答，弘化先在石桌边坐了下来，随手自面前的琉璃碗中捞起了一枚酪樱桃。 长安的皇家园林里种着一批春樱桃，供给天子与妃嫔所用，加上科举进士宴，这万年宫中也有种植，自春日采摘后，便贮藏于凌阴之中，留待避暑时候取用。 反倒是在媚娘这里还能见到得多一些。 按理来说也不应当啊。 要么就是凭借着陛下所给予的特权，媚娘能够轻易摆平的。 然而弘化公主瞧见的，却是武媚娘张了张口，像是有所顾忌一般并没说出一个字来。又先合上了嘴保持缄默。 直到那琉璃碗中的明艳赤红之色足足少了一半，乳酪糖渍中加重的樱桃甜味都快让弘化觉得有点饱腹感了，这才听到媚娘再次开了口，“我也不知道该当如何与你说。” 当她问出是否是“雨水成灾”的时候，并没有像是上一个问题一样，从女儿这里得到答案。 她的眉头也不皱了，脸色也由阴转晴了，谁看了不说一句这变脸技术当真娴熟。 可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还是完全打乱了武媚娘的日程。 彼时她抱着小女儿坐在殿中，恍惚问道，若真是雨水成灾该当如何办，竟见女儿毫不犹豫地伸手指向了桌上的沙漏。 不，准确的说，阿菟指向的不是沙漏，而是沙漏之上的标志—— 眼见这样的一幕，武媚娘不由深吸了一口气。 那么要如何应变阿菟给出的信息，就是她要做出的第二道抉择了。 她总不能跟旁人说，这是她女儿给出的判断吧？ “生而知之”这种东西，放在传说记载里都像是虚构，更何况是真切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可这“雨水成灾”，到底会以何种方式呈现，又是否应在了此地，武媚娘不是负责研究气象星斗、山川地理的，只靠着那寥寥几个字，根本无从判断。 但无妨，专业的事情，就让专业的人来做好了。 这才有了此刻的邀约。 早从武媚娘方才的表现里，弘化就已不难看出，她所要说的事情不简单，但真听到以这等口吻说出托付之言，还是让她先在心中紧张了一瞬。“你先说说看是何事吧。若我力所能及，自然一帮。” 可想到昨日和弘化的交谈，想到她在睡前慨叹的权力二字，想到……想到这出意外或许是另外一个降落在她面前的契机，她心中的烦躁感又倏尔平息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