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世主(完结撒花)(1 / 1)

“那你跪下吧。”姜柳芍转过身。 可是下一秒黎成毅的手离开了她的腰,那浓烈的药味缓慢地离开,他的腰塌了下去。视线却始终没有离开她的脸。她没想到,黎成毅真的跪了下来。 他的膝盖触到地面时,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响,姜柳芍站在他面前,目光和他交汇,从她的角度望过去,他的膝盖贴在冷硬的地板上,脊背微微绷紧,额前的发丝有些凌乱。屋里的光线昏沉,落在他身上,像是给他罩上了一层模糊的阴影。他没有说话,只是直直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抗拒,也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一点讽刺的意味。 姜柳芍用力闭了一下眼,努力稳住呼吸,嗓音嘶哑:“你何必呢黎成毅?”她的声音很轻,“什么样的女人你找不到?你父母也会为你找到好的联姻对象,如果你觉得我这样的普通人很能让你的圣父心得到满足,那么我和她们一样,你可以随便找到一个需要你保护的女孩。” “你不一样。” “你和她们不一样。” 黎成毅没说话,仍然保持着那种安静的、不躲闭的目光,当时在酒吧迷离的灯光下,她也这样蹲下看着仰望着他,如今他们的位置与权利对掉,现在他等待着她的判决。 之后,黎成毅不假思索地接上“她不一样”的这句话在现在看来实在是过于荒谬——理所当然地把她从“不被接受的群体”里剥离出来,放在了一个特殊的位置——她和黎钦的男友不一样。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黎成毅的声音有些哑了,近乎低语,“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姜柳芍,你真的不一样。我从来没有想过伤害你,我只是……只是想帮你过得好一点。” 曾经倍感焦虑她没有去深究这句话的含义,甚至一度感到松了口气,让她短暂地从被黎母黎夫审视的目光里挣脱出来。可现在回想起来,它实在是太荒谬了。不是认可,不是接纳,而是筛选,另一种形式的审视和评价,是从“不被接受的群体”里挑选出一个例外,是在所有被定义为“普通”“不够格”的人当中,做出一个他们可以接受的决定。她不过是被人为地拎出来,成为了一种特殊的存在,成为一个被赋予区别于他人的理由的“特例”,可正因为如此,她才被更残忍地划开了界限。她和黎钦的男友不一样,但“她不一样”这句话从一开始,就不是属于她自己的,而是属于他们的。 姜柳芍的目光如同生了锈的锁,死死扣在他脸上。睫毛承受不住漫长的对峙开始发颤,黎成毅的膝盖被地面铬得发疼,可终于他的眼神终于变了。 姜柳芍终于明白了这些可笑的纠缠的来源,一个根深蒂固,一个完全被掩盖在肤浅情欲下更深层的问题:“如果那天,和你发生关系的不是我,而是另一个女人呢?”曾经她以为这不过是她敏感的神经作祟,她总会想起自己喜欢上黎成毅的那一个瞬间,他醉酒后还说的关心着环卫工的话,她以为这不过是她自己没有完全掩盖天真的幻想,是她使得他这么看自己,是她做出了出格的行为让他把自己单拎出来这样羞辱。 空气像是被挤压着,变得沉闷,连呼吸都不那么顺畅了。黎成毅的沉默长出了菌丝,在两人之间疯长,这个尖锐的问题将曾经的苛刻的对峙都扎透。她继续说道,声音比刚才更轻:“如果那天,是另一个女孩,她和我一样,出身普通,没有背景,也在努力地活着。你后来认识了她,和她相处,发现她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肤浅、拜金,而是一个值得尊重的人。那么,你是不是今天也会跪在这里,也会觉得她‘不一样’?” “你会的。” “然后你会告诉她,她和其他人不一样。” 这句话背后的潜台词终于被剖析出来。当她自己最后足够幸运地通过层层审视,获得地从来都不是一种真正的认可,也不是平等的尊重,而是一种带着筛选意味的宽容,一场基于偏见的例外。只要她足够幸运,被看见,被了解,被认定为“不同”,她就可以被剥离出来,被允许站在界限之内,成为被接纳的那一类人。而那些没有被看到的人呢?那些没有机会证明自己的人呢?他们是否也值得被公平对待,还是注定要被归入某个群体,被定义,被排斥,被永远留在那道门外?投来的目光从未真正平视过她,它们始终带着某种无言的傲慢与怜悯,将她的全部价值压缩在一个微妙的词汇里:例外。她被允许越过那条界限,只因为她符合了某种隐秘而狭窄的审美,像一个被刻意挑选出来的孤本,而并非整排书架上的任意一本书。这样的幸运从来不是真正的胜利,它只是一种缓慢的妥协和屈服,只是一种被允许的例外,她隐隐感到恐惧,假如某一天,她再也无法满足这套任性的规则,她将瞬间被摒弃,重新归入那个始终被定义、被排斥的人群之中。规则本身从未动摇,她的存在甚至成了规则强大的最佳证明。 她从来没有打破过什么,也从未真正被接纳过。她能站在这里,能让他退让、让步、低头,下跪,让他祈求,不是因为他明白了什么,而是因为她是那个被挑选出的例外。她足够特别,让他拥有足够的证据去证实他认定的标准,足够让他愿意放下骄傲去挽留。可如果不是她呢?如果是另一个人呢?如果那个夜晚换作别人,结局会有任何不同吗? 姜柳芍静静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黎成毅。他的脊背微微弯着,肩膀轻轻颤动,似乎每一下呼吸都变得艰难而迟滞。他额前的头发有些凌乱,眼眶里浮现出细碎的红丝,那些原本冷淡自持的轮廓,在昏沉的光线下变得模糊而陌生。他最终还是低下了头,抵抗着什么,嘴唇紧绷着,仿佛在竭力阻止情绪的溃散。但下一秒,那条无形的防线仍旧被冲破了,有晶莹的泪水缓慢而沉重地落了下来。 他该说些什么?他该如何解释?可他知道,无论他说什么,姜柳芍都会戳穿。她一向如此,能直击他最不愿面对的地方。他以为自己可以用沉默和隐忍去扛下所有问题,像从前那样,把所有不能宣之于口的情绪都吞下去,可他发现,他这一次真的无能为力。 他曾经厌恶自己身上的味道,奢靡的,精致的,让人作呕的香水味,他以为这只不过是一种对自我的厌恶,一种放弃过去的必然结果,他曾经试图将这一切拒之门外,像割除某种与生俱来的标记一样,以为这是摆脱过去的唯一方式。他不愿承认的是,那些他竭力排斥、无法理解的高傲,最终在沉默的暗处生根发芽,缓慢地腐蚀成为了他自己。 他从未想过要跪下来,可是当她说出那句“那你跪下吧”时,他意识到,他愿意。 他听见姜柳芍轻轻地叹了口气,她顿了下来,声音很轻,像是她穿过发丝的手指,带着一点说不清的疲惫和怜惜:“黎成毅,你不是我的救世主。” “从一开始就不是。”她的语调更加柔和,这是最后一个残忍的睡前故事,在听完这个故事入眠之后,第二天早晨就会变成残酷的需要面对的现实。 黎成毅嘴唇微微颤了一下,想要说些什么,喉结上下滚动着,却终究什么也没有出口。他只是望着她,眼底翻涌着一种从未展露过的脆弱与迷惘。 姜柳芍的手指顺着下巴往上,最后轻轻擦过他的眼角,抹去那颗滚落的泪珠:“我的救世主从来只有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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