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咱们山里,还真……
想到这里,张晟叹了口气,苦笑。
就在两人交谈中,前方已经出现了一点隐隐约约的火光,很显然,那就是黑山军盘踞的山寨了。
只是走出两步后,叶横舟鼻翼皱了皱,他转头看向张晟,有些奇怪地问道:
“张兄,你们这里,还有人用熏香吗?”
“熏香?”
张晟一愣,在这个年代,能够用得起熏香,且喜欢用熏香的,一定是出身世家大族。
他想到了一件事,神情立马严肃起来,拉着叶横舟匆匆而走:
“不好!怪不得他今晚把我支了出去,肯定是朝廷那边来人了。”
张晟一边走一边解释道:
“自黑山军起事以来,一直在太行山周边活动,朝廷无力清剿,便几次三番地派人来招安,搅得军中人心浮动。
我师兄张牛角在世时,还能勉强镇住人心,勉强将军中势力凝成一股。
但等他战死,他徒弟张燕上位后,局面就变了。
今天张燕把我支走,肯定是想跟宫中来人谈招安之事!”
这段话张晟说得极快,中间没有丝毫停顿,叶横舟听得分明,点点头。
两人都是有非凡功底在身的修行人,此时一运起身法,速度自然极快,守山的军士顿时举起火把,朝这边照来:
张晟袖袍如云,一边向山寨里冲去,一边喝道:
“张白骑在此,求见大头领!”
这句话乃张晟饱提全身清气而发,声势非比寻常,如霜天鹤唳,声闻九野,漫山遍野都可以清晰地听见。
山顶,一名鹖冠轻甲,披着赤红大氅的武官扶着玉带,朝山脚望了一眼,又看向坐在对面那人,玩味道:
“平难中郎将,看来你这个位子,坐得也并不是很安稳呐。”
这武官肤色极白,似是久不见天日一般,他看着对面那位“平难中郎将”,双目眯成一条细缝,唇边荡开笑意。
他虽笑得和蔼,却有种说不出的阴气。
听到这个声音后,张燕只是稍微一惊,便毫不在乎地笑道:
“这是我至交,言语直接了些,也无妨,我已经安排了人接待他,不会碍事的。”
这位有“飞燕”之称的黑山军首领,身如修竹,披头散发,穿了件窄袖衣袍,双目神光湛湛,一身落拓潇洒的湖海豪气。
武官闻言颔首,又抬起手,朝着东方遥遥一礼,温声道:
“这个‘平难中郎将’的位置,可是赵车骑千方百计帮伱求来的,张兄,你可千万、千万不要自误啊。
你若是有难言之隐,我也可以代劳。”
见这身份煊赫的武官如此作态,张燕自然不敢拿大,他直起腰杆,抬起袖子,连忙道:
“感谢赵车骑关心,但这毕竟是家事,怎好劳烦足下出手?”
张燕没想到,自己这番低声下气的表示,落到这武官眼中,却得了个不知好歹的评价。
那武官名为赵延,为城门校尉,乃十常侍之一,车骑将军赵忠的弟弟。
当今天子曾有一句石破天惊的名言,叫“张常侍为我父,赵常侍为我母”,这个赵常侍就是指的赵忠。
按辈分来说,赵延还是当今天子的叔叔辈,有如此背景在身,他一句话说出去,即使是四世三公的袁家人都要给几分薄面。
可张燕竟然敢拒绝他?!
赵延面上虽是笑意如常,心中却不由得大怒。
一介草寇,竟敢如此跟我说话,真真可恶!
就在两人交流时,山坡上,一名身穿布衣的大汉长身而起,朝着张晟一掌打出,同样高声喝道:
“白骑好生无礼,大头领身体有恙,难以见客!”
这一掌拍出,掌力挟着腥膻浓烈的厚重浊气,如一片乌黑烟云,弥漫数丈。
此人名叫王当,乃张燕麾下小帅,一身兵家武道颇有造诣,骁勇非常,深得张燕信任,被其引为心腹。
张燕因在山顶接见朝廷使者,便令他专程在此地守护,不让任何人上去打扰
身体有恙,难以见客?!
我是客?!
张晟大怒,只是他还未回应,就听黑夜里响起一声朗笑:
“跟我拼掌力?好胆气,便饶你一命!”
但见一抹璀璨金光照破暗夜,乌黑烟云般的浊气如雪消融,那大汉眉目一凛,头皮一炸,大惊失色。
他只觉扑来的并非是一道掌力,而是一条河。
一条发自雪峰,蜿蜒东去,延绵数千里,奔流到海不复回的滔滔长河。
如此浑然天成的雄厚掌力,叫他如何抵挡了?
大汉须发倒竖,面皮抽搐,周身数十处穴位都炸开一丝血雾,肌肤赤红,像是一具从里到外都被烧透了的泥胎,当即瘫软在地,再起不能。
张晟惊愕回头,看着好整以暇的叶横舟,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这位道兄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张兄,我观此人出手,并未留余地,显然是得了吩咐,今日须得效仿班定远旧事,犹豫不得。”
所谓班定远,就是因出使西域、屡屡立下奇功而封“定远侯”的班超班仲升。
当初班超出使鄯善,以求切断鄯善与匈奴的来往,却正好遇见同样来到鄯善的匈奴使者。
见鄯善国王首鼠两端,摇摆不定,班超当机立断,带三十六名部下,趁着夜色直扑匈奴营地,放火烧营,将这群匈奴人斩杀殆尽。
张晟博览群书,自然知道这个典故,也明白叶横舟的意思,便咬牙点头。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