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石山下,原来还有人家。 其间田地平整,屋舍俨然,因有泉出石中,故名石泉村。正是松风先生隐居处。 又有一个五六十的老翁钓鱼回来,身量清瘦,精神却矍铄,一手提着鱼竿,一手提着鱼篓,口中还哼着短歌。 老翁暂停哼曲儿,上下打量了一圈苏清方,问:“你是何人?找他何事?” 老翁听了直摇头,“你这家门报得不好。家中没有人做官吗?” 老翁呵笑,“你看起来聪明,原是个蠢笨的,连借势的道理也不懂。你家中若是权贵,任谁见了不礼让叁分?” “莫拍马屁!”老翁怼道,指了指山巅,“你不晓得古之所谓终南捷径吗?这仙石的传说也有了,离京城也近,鬼知道来此居住的,是真隐士,还是待价而沽者。” “怎么说?” “如苏老泉者,不也是先识张方平,再识欧阳公,始仕官家吗?又所谓叁十年河东,叁十年河西,谁又能知道当年平阳公主家的歌姬,最终成了武帝的卫皇后。傲才骄人、以宠作威者,往往难得长久。” 说罢,老者继续朝前走去。 老人瞟了苏清方一眼,悠悠反问:“你不都叫上了吗?” 苏清方微笑解释道:“我想一般人对问路的,知道就说知道,不知道就说不知道,不会问那么多。且先生和我聊这许多,谈吐不俗,不似常人。” “晚辈没有这个意思。” 叁人沿路直走,便到了一处松林。一间茅舍倚林而立,竹扎的篱笆比人高一点。门上悬着一块单薄的木匾,着墨书有“松韵”二字。虽然简陋,不过仍可以看出横竖间的古朴气韵。 齐松风搁下鱼竿,又在腰间汗巾上擦了擦手,冲傻站着的苏清方撅了撅下巴,示意道:“放下吧。” “嗯,”齐松风接过,又问岁寒,“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 齐松风叹息摇头,嫌弃道:“女孩子家家,都取的什么名字,冷死了。” 苏清方浅笑,“我倒觉得这两个字挺好。” 苏清方一下聚起精神,“想请先生赐一株素心兰花。” 朱雀门正是京城南门。 又听齐先生说,勉为其难的口气:“这样吧,你替老夫除一下那田里的杂草吧。正好帮老夫干活的那个小子,叁四个月没来了,草长得比庄稼还好了。” “不想干?”齐先生抽了条小竹凳在院中,慢条斯理坐下,一边吃糕一边问。 苏清方牙一咬,眼一横,应道:“干!” 闲坐在旁的齐松风又叹道:“哎呀,这糕点太干了。岁寒小丫头,你去石泉取壶水来,烧开了给老夫泡茶吧。” 这人使唤人倒是得心应手。 岁寒这才提壶离开。 苏清方望着绿油油的杂草地,脸似也被映绿了几分,默默叹出一口气,忙活起来。 “那我下次!”苏清方蹲在田里,一边用力拔草,一边回答,“给先生带菊花——酒!” 苏清方惊恐地瞄了一眼齐先生,见他正在低头掸衣衫上的尘,不曾看她,赶紧又埋了回去。罢了还扶了扶萝卜叶,不过因为被拔得太狠拔伤了,任是如何也支棱不起来了。 “是……”苏清方低头,又把萝卜刨了出来。 “从五品。” 苏清方听来有趣,“还有这种惯例吗?那还有一个进士呢?” 说至此处,齐松风话锋一转,浑然一个喜 “上什么心?”苏清方拿手背擦了擦额头,不解问。 苏清方:…… 一直忙碌到中午,原本纷杂的田畦终于现出明显的纵横垄沟。 “老夫已经给你了呀,”齐松风指了指苏清方的手,挑眉道,“就在你手中。” 这不是杂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