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至亥正方散。 菱花镜前,苏清方坐着犯瞌睡,岁寒在后面帮苏清方一点点卸发饰。 “什么?”苏清方被岁寒叫得醒了一半,听完又醒了一半,摸了摸头,环簪已经尽数摘下,只剩下一支蝴蝶钗孤零零躺在岁寒手里。 苏清方惆怅地从岁寒掌中拈起蝴蝶钗,哀叹了一声,想着只能明天偷偷去一趟翠宝阁了,看能不能买支一样的,瞒天过海。 “没去哪里……”苏清方不想声张蝴蝶钗的事,正自思考应付之语,脑海中猛然蹦出昨夜李羡那句话,回答,“最近气运不好,去太平观拜一拜。” 说着,卫夫人示意身后的婢女去取经书,又想到方才和大夫人的谈话,孜孜叮嘱道:“记得再求求姻缘。你年纪也不小了,自己也上点心……” 两人却乐呵得很,蜻蜓似的嬉闹着出了门。 “都去。”苏清方挑眉回答。 翠宝阁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宝饰之铺。其间珠翠,选材上乘,做工精美,最重要的是款式推陈出新,因此很受追捧。 老道的掌柜见有客至,热情地过来招呼道:“姑娘想看看什么?” “姑娘好眼光,”掌柜夸赞道,“这是小店最新出的样式。不过店内摆的这对只是展品,姑娘若是要,得专门定做。工期三个月,定金二成,一百两。” 普通三口之家一年的花费也不过二十两。 二百五的话就算了。苏清方可不想当二百五。 “不用了。多谢。”苏清方微笑摆手,一刻也没敢在翠宝阁多呆。 五百两,对他们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本朝道教颇兴,女观却少。太平观便是京都绛城周围唯一一座女观,观内约有坤道三十来人,位于城外仙石山。 车停山下,经过九百九十九级青石台阶,便是太平观。 苏清方颔首道谢,接着问:“妙慧真人在吗?” 掌观指了指东边院落,微笑回答:“在的,善人去就能见到她了。” 苏清方站在槛外,轻轻扣了扣门框,笑喊:“真人?” 吐词不疾不徐,语调悠长轻柔,似高原静静流淌下的冰川水,涓涓不断。 妙慧有一名尘世旧友,交情甚笃,而且神秘。每次这位朋友来,妙慧便会关门闭户,不见其他人。 不过妙善似乎不是很喜欢红茶,哪怕和那位朋友对坐,吃的也是自己亲手做的荷叶茶,采的正是轩外池塘的荷叶。 室内燃着浓郁的檀香,浸润着荷叶的悠远味道,十分闲适。 “我在山中空享岁月,一切如常。你呢?” 妙善抬袖掩笑,“善人花容月貌,不怪令堂忧心。” 妙善收了笑,劝道:“躲着,总不是个办法。你自己确实要想想。” 苏清方一想到就头疼,叹息道:“我想同你一样出家了。” 在太平观用完斋饭,苏清方又和妙善对弈了一局,才不紧不慢下山。 岁寒一边看着脚下的路,一边随口问了一句:“姑娘,你说妙慧真人为什么会出家呢?” 遭逢劫难? 逸世之人,又有几个不是历尽劫波、看破红尘? 苏清方摇了摇头,“不知道,也别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