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啊!”苏清方顿时汗毛直立,整个人弹了起来,尖叫着转身,拼命往后靠。不成想身后的门本来就是半闭不闭的,被苏清方一压,直接大开了。 像只落水的鸟,翻来覆去,两只手拼命打着圈,以维持平衡。 苏清方如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连忙借力往前栽,脚下似乎还踩到了一块石头,终于站定。 太子。 苏清方木木地行了个礼,声音还没有完全从惊吓中恢复,带着微微颤抖,“参见殿下。” 她踩到的不会不是石头,而是太子的脚吧? 苏清方干笑,弱弱地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他本来一个人好端端在这里喝酒,瞧见她鬼鬼祟祟,还以为是什么人,却原来是只胆小的老鼠——嗓门却不小,没差点把李羡吓到。 门外的苏清方默默翻了个白眼。 想着,苏清方就准备走,提步的瞬间,想到自己压根不认路,抿了抿嘴,硬着头皮也转身进了屋,小声请教:“这里是哪里啊?” “这里就是椒藻殿?”苏清方惊异。 当年,皇帝于骏山行宫避暑养病,王勉却举兵围山,最后败于定国公,身死于野。被拘捕的王氏部下却说是受王皇后手令前来护驾,不是谋反。 彼时的皇帝雷霆大怒,连下两道诏书,一废太子,二废皇后。 皇帝追悔莫及,再不许追究王皇后是否参与,并摒弃了废后之言,下令封宫,命一切陈设如旧,不可变更,以缅怀发妻。 难怪这里既壮丽,又冷清。就像它背后的故事,深情,又残酷。 苏清方心中默默念完,问:“这是先皇后的墨宝吗?” 苏清方可惜地说:“书画的话,其实不适合长时间挂出来,会脱色发黄的。” 哪个他? 苏清方大惊失色,脱口制止:“殿下慎言!” 哪怕皇帝只有他一个儿子,也不能吃饱了撑的上赶着给自己找麻烦吧。何况他还不是独子。这样妄议君父,苏清方看他是吃酒吃多了。 旁侧的李羡微微抬眼看向苏清方——眉蹙似今日之月,眼瞪如星,满脸忧虑地盯着他手里的酒。 “哦,我本来是跟着一个小宫女出来更衣的,不知怎么跟丢了,又不认路,见这里有光就过来了,”苏清方怕他不信,还指了指自己裙子上的脏污,求助道,“殿下能找个人送我回去吗?” “……”苏清方抿了抿唇,隐去了自己心不在焉的因素,辩解道,“是皇宫里的弯弯绕绕实在太多。” “可是江南的园林没有皇宫大。”苏清方道。 见状,苏清方失望地叹了口气,想他果然是不想帮一个踩了他一脚的人。 “哦!”苏清方忙不迭提起裙子,跟了上去。 然而李羡虽饮了酒,步伐却十分稳当,而且宽阔,跟在后面的苏清方要小步急走才能跟上,跟小鸡崽跟大母鸡似的。 前头的李羡并未回头,只是闻得苏清方急匆的脚步声,暗叹了一口气,放慢了步子。 风吹云动,两人一前一后悠悠然走着。十步一悬的宫灯投出交织的光线,他们的影子围在脚下转圈,一时往前投,一时往后投,一时在李羡眼前,一时在苏清方脚下。 没过多久,前面的李羡停了下来,指着不远处,示意苏清方,“前面就是了。” 正是其乐洩洩的融安殿。 苏清方微笑点头,走上前去,经过李羡身边时,仍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好奇问:“殿下不进去吗?” 苏清方已经明白他的答案。 他是皇帝的长子,同时也是先皇后唯一的儿子,看继后过寿,心中五味杂陈可想而知,难怪一个人到椒藻殿饮酒。 苏清方感念他的相送,劝了一句:“更深露重,殿下少喝点酒吧,当心寒气入体。先皇后在天有灵,大概也不想看到殿下如此。” 刚才还一脸无事值得上心的李羡明显愣了一下,目光落在苏清方低垂的眉眼间。 李羡瞧苏清方转身要走,没由来的, 末了,李羡又补了一句:“你也是。” 他难道知道张皇后为什么邀请他们?和长公主又有什么关系? 他应该是继续回椒藻殿,苏清方想,转身朝着融安殿去。 李羡重新回到椒藻殿,随手斟满了酒。 想着,李羡端起酒杯,倚到门边,醒了醒神。 苍天在上,星空也澄澈,璀璨烂漫。 李羡嘴角微挑,一口饮尽了银汉水。 萤虫? 李羡探究地蹲下身,从草垛里拾起一物。 剔透的宝石在暗沉的夜里折射所有的光,便似一只闪蝶隐藏在丛中。 她生得算高挑,髻发更是如云,将将到李羡鼻尖。李羡扶她的时候,闻到了一股幽香,如兰似桂。 李羡转着手里的蝴蝶钗,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