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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书道“听过”。“那将军信么?”“由不得我不信,国师都辅佐了好几朝了不是?”沈知书感慨说,“只能说世上怪人怪事不少,听起来越假的反而越真。”“她活那么多年,都够旁人转世好几遭了。”姜虞淡声道,“说起转世……将军相信一个人有好几世么?”沈知书“嘶”了一声:“我原是不信的,只觉这些不过是世人的慰藉寄托,可忽然又想到国师……罢了,宁可信其有。”姜虞继续问:“那将军认为前世之情能带至今生么?譬如两个人一同转世,前世她们有妻妻之实,今生可还能够再续前缘么?”“若能再续前缘,倒是一桩佳话,可若是实在续不上,也无需强求。”沈知书笑着说,“转世一场已然解脱,理应将前尘往事都忘却才是。不然孟婆汤是干什么用的?再者说,转世后人的生活环境与前世必然相距甚远,样貌性格说不准也大相径庭,其实都不能算作同一人了。”腰上的胳膊蹭了两下,姜虞低低地应“嗯”,接着道:“将军觉着你前世是什么样?”“不知。”沈知书一本正经地说,“但我希望前世没那么重的担子,能与心爱之人白头到老。”“将军现如今卸甲归田,其实也能过上这样的日子。”“这一世便算了罢。”沈知书笑道,“我就不是享清福的命。话说回来,殿下呢?殿下希望能过上什么样的日子?”姜虞清淡的声音在胸口响起来:“与将军一样。”“一生一世一双人么?”“嗯。”沈知书还要说点什么,姜虞却先她一步开了口:“困了。”沈知书有些惊诧:“这便困了?如此突然?”然而半天没听着回应。她沉下脑袋,听着姜虞平稳的呼吸,很轻地唤了一声“殿下”。姜虞仍旧没有反应。入睡得如此之快么?沈知书心想。室内昏沉晦暗,月光不见影子。沈知书瞅着姜虞乌黑浓密的发顶,顿了一下,抬手抚上去,又低低笑了一声。“回回都如此。”她无奈地说,“闹得人清醒,自己却睡着了。”沈知书原先以为自己会辗转反侧很久,却不想不久后也失去了意识。入梦的前一刻,她心道,姜虞说的果然没错——气息这种东西,熟悉熟悉便适应了。-沈知书是被噩梦惊醒的,梦里她断了一条胳膊,醒来之后发现自己感受不到左臂的存在了。刚醒时人总会有些懵,过了一盏茶,她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是那条胳膊被姜虞压麻了。麻过了头,以至于她想将胳膊从姜虞脑袋底下抽出来,却没能用上力。她想不起来胳膊是什么时候跑到身侧人脑袋底下的,透过帷幔瞪了半天天花板,夜里的梦境陡然蹿入回忆。那是一个秋日,天很高很远,一眼望不见云。她在松林里扎着马步练气。那认识了许久的朋友从远处走来,捧着一个柳枝编的花篮,上头横七竖八插着黄白相间的菊花。沈知书问:“你编的?”朋友说“嗯”。沈知书站起来,拍了拍身上莫须有的灰尘,接过花篮细细打量,称赞道:“还挺好看。”“编了挺久。”朋友说。沈知书左看右看,还真有些舍不得放下,顺嘴道:“我听闻今日门中长老们在吃宴席呢,你不与她们在一块儿么?”朋友摇摇头:“原不是什么重要的宴席,我便不去了。”沈知书点点头:“话说有一事我一直有些好奇……为何她们叫你恩客?若是不方便告诉与我,你便不说。”朋友道:“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是往生门与你们的交情。五百年前寒云宫将要被灭门,被往生门门主带人保住了。此后每十年,往生门皆派一人来你们山门,这回派的是我。”她说话的声音清淡伶俐,像是山间玉石与流水相击,很好听。沈知书点点头,感慨道:“原来是这样,我竟从未听人提起过。”“都是过去之事,不必多提。”朋友说。沈知书好奇起来:“你不会轻功,往生门不传授武艺么?”“往生门……接阴阳。”朋友道,“往生往生,顾名思义,送魂魄往生。除却这个,其余功法一概不学。”“魂魄死后不会自己往生,还要人送么?”“自然而然的生老病死不用我们送,然若是非自然的枉死导致怨念深重不愿上路的,就得我们亲自去接。”沈知书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问:“那你送过多少人?”“三百八十一人。”“如此多么?”“也不多,平均一月一两个。”沈知书算了一算,笑道:“那我与你差不多大。”朋友眨眨眼:“我二十七。你呢?”“二十八。”朋友点点头:“那我得叫你一声姐姐。”沈知书连连摆手:“担不起担不起,长老们都唤你‘恩客’,你若是叫我姐姐,岂非错了辈?”“那我怎么称呼你?”“原先如何称呼,现在便如何称呼。”沈知书笑道,“你不是一直唤我‘知书’?”朋友想了一想,摇摇头,鬓边的碎发随之晃了晃:“旁人都唤你知书,我便换种叫法。”“嗯?”“我下月便要离开寒云宫回往生门,想着留下点什么祝福予你。往生门人能通阴阳,祝愿最是灵验。我愿天佑知书,便唤你佑书,可好?”“挺新奇,没人这么叫过我。”沈知书笑道,“听着也好听,寓意也好,你真是天才。”“佑书太夸张,我不过是一普通人罢了,三月前连轻功都不会。”“你这便是在妄自菲薄。哪有普通人三月就能练成轻功?这学习的速度我拍马都赶不上,我当初练轻功可是练了好几年呢。”回忆至此,沈知书蓦地一愣。佑书……她将额前的碎发往后耙了耙,心道,大约是睡前听了太多次某人这么唤她,于是将这个名字带入梦境了吧。可……这几日的梦都如此详实而有逻辑,连贯到有些非虚即实,就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真的有寒云宫与往生门,又真的有一个唤她“佑书”的朋友。思及昨夜与姜虞的卧谈……是啊,国师都能活几百年,世上什么奇事没有呢?难不成这真是自己的前世?她轻手轻脚下了床,回头瞅了一眼床榻上安安静静睡着的某人,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倘或真是前世,那么,梦里的这位唤自己为“佑书”的朋友……是谁?第71章 姜虞:我梦见我送人魂魄往生往日里的梦如若不刻意去记,不消一盏茶便能忘个干净。可是这几日的梦境总好端端站在脑海里,画面清晰,回忆起来时分毫毕现。沈知书滞了一下,想着“前世”这一说法还是太玄,大约是近日精神气不足吧,遂打算出去晨练一番。她轻手轻脚推开房门,正准备往外走,却听见身后蓦地有了动静。寒冬的太阳升得格外晚,便连此时也未见影子,屋内的人与物都笼在看不清轮廓的晦暗里。沈知书回过头,望见姜虞坐起了身,正朝她看来。四目相对。莫名的,沈知书忽然就有些想不起梦里那朋友是用何种语气同自己说话的了,回忆里的声音自动代入了姜虞那清泠泠的腔调。她滞了会儿,背过身将推开的门重新合上,抬脚往回走,一面低声问:“怎么醒了?”“我往日里也差不多这个时辰醒。”姜虞道。“殿下作息挺规律。”“将军也不遑多让。”沈知书笑着摆摆手:“我自回京后作息一塌糊涂,亏的是昨儿殿下带着我早睡,今儿才能早早起来。”姜虞淡声接话:“将军若是日日与我同榻而眠,想来定能养成早睡早起的好习性,继而多活几年。”“再说,我也不知这回能在京中待多久。”“将军若是告老还乡,自然能一直在京中待着。”“这也忒不像话了。”沈知书笑道,“我才多大就告老?人家告老是因着缺胳膊断腿或实在干不动,我这算是什么?”姜虞微微颔首,不再应声。她从床榻上坐起来,缓缓理了理被睡得略微有些凌乱的长发。沈知书又往前行了两步,离床榻更近了一些。熟悉而清冽的雪松气再度漫上来。姜虞眨眨眼,倾身下了床。她站在床柱边兀自系着腰带,一面淡声起了另一个话题:“将军昨儿睡得如何?后来醒了么?”“睡得香甜,就是……”“嗯?”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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