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量田亩?我县上下耕田不皆在录籍中么?田册并无遗失焚毁,何以要重新丈量?”河南府洛阳县县衙,县丞仿佛是被踩到了尾巴的耗子一样跳起来。 “因为田册记载有失精准。那彰德府的韩氏,尔等就半点没有听说么?” 知县老爷指着田册问道说,脸上全是如此太荒谬的表情。而他身前的县丞、主薄、押司、都头们则也一个个神态这般,这真的是太荒谬了。 这事儿一旦给证实,老翟家不但要缴纳十倍的重税,那些隐匿的土地可也全会被朝廷没收的。 知县脸色一板,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俯首听命。韩家的际遇他们都已经听说了,上头也没有一竿子把所有人都打死,只要自己乖乖的在一旬时间里把田亩数报上来,那还可从轻发落的。 但即便如此自我安慰,那也是在割他们的肉放他们的血啊。 然后作何抉择,要怎么着面临这场狂风暴雨,那一切就都看他们自己了。 没人愿意交税的,尤其是别人都能少交税的时候,自己当然也要少交俩子,还可以顺便跟官府的官吏们加深友谊,这是合则两利的事儿。 或者说很多地主土豪的家业就是这般的环境下快速积蓄下来的,赚得越多,便会买越多的田地,再于衙门上下打点妥当,少交钱多攒钱赚钱,然后再置产买地,如此往复循环,这土地兼并就在这般的手段中不知不觉的进行了。 巨室大族势力越来越大,底层百姓生活却越发困难。 先前王安石变法,那一遭下令全国清丈田亩,搞方田均税法,名声立马就变得臭不可闻了,原因就是这个隐匿土地的普遍性。 病患早些爆出来也好,省的埋下祸根,日后再闹出幺蛾子来。 当然,五军都督府没有调兵之权,调遣之权由燕王直接掌管,他们有的只是统兵权,因为一个个都是宿将么。 这等于在实际上废除了枢密院。 而你兵权都握不住,还凭什么以文驭武呢? 这对于中书门下,也就是政事堂,宋人口中的东西两府里的东府,又是一个重击。 有宋一朝,前期,宰相主管民政,枢密使主管军政,三司使主管财政。神宗官制改革后,宰相实际兼管财政,大权在握。要制衡之,皇帝最有利的武器是专管监察的御史台。 奏折制度一开,地方上的州府堂官都能向皇帝递密折专奏,然后再发出公文例行公事一样递给上级,教上面的人看了后再进呈皇帝裁夺。 稍微不注意就能落得一个堵塞圣听的罪名,这谁受得了?而权力更是大把大把的流逝。 反而见赵构在一个接着一个的向士林士大夫们扔炸弹。 眼睁睁的看着赵宋百多年文官政治达成的成就被赵构肆无忌惮的摧毁,他们当中岂能无有不怒的? 扬州城内,担任两淮制置使的李纲发出了愤怒的咆哮。 那可不是老赵家的那一套,甚至先前的世宗柴荣的那一套——用刑峻急,诛杀过当——比之都是小菜一碟的! 而现在的燕王呢?他已经不是杀人不杀人的事儿了,而是真正的要把文官政治给掀翻了。 然如此做的反噬有多么的巨大,前车之鉴,历历在目,燕王怎么就半点也不吸取教训呢? 文华大宋就是天子与士大夫治天下,非与百姓治天下也。很好啊,也算是一种制衡。 他的那些政策,不止是从物质上打击士大夫,更是从政治上施行大大的抬高皇权啊。 这话要是叫赵构知道了他是笑的,抬高皇权有什么不对么?他可是一个穿越者,没有拿出军机处而用了五军都督府,那已经很够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