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士元翻身下马,在亲卫的帮助下解下了沉重的甲衣,他刚刚率部冲杀了一阵,将一群往南去掳掠青壮的清兵给撵了回去。一战斩首上千级,可以说是给德州城外的清军一个小教训了。 而祖泽润也带领中原的绿旗兵逼向了东昌府,阿济格都回撤了,绿旗兵就更后撤了。但祖泽润必须先面临着曹州的榆园军。后者不负郑芝龙之所望,拿了郑芝龙给的钱粮兵甲,就在曹州跟祖泽润干起仗来。但郑军依旧要分兵去‘看’着! 德州就是双方激战的重地! 冀南齐鲁的士绅富户们也纷纷响应,比如本是被郑军控制的河间城,就不战而降,城内一股蛰伏了许久的力量爆发出来,清军不费吹灰之力便夺取了坚城。 德州城头上,几根高大的木柱被郑军立了起来,上面挂满了脑袋,一些头颅还在滴淌着血。这些都是城内心向满清的人了,或是对郑军表现出不友好的人了,现在全死了。 经过一系列的战事,清军已经彻底夺回了了河间府,大大小小上十座城池不怎么费力的就被满清拿了回去。士绅的力量不能小视。 作为齐鲁的北部重镇,也是一个重要的水陆交通枢纽,德州是直隶南下齐鲁的必经之地,九达天衢、神京门户岂是虚传?从大运河开通之后,德州就是京杭大运河上的一个重要码头,是南北文化交流、交通之要地,成祖定都燕京后,一直到19世纪,德州都是南方九省(冀、鲁、豫、苏、皖、浙、湘、鄂、赣)通往燕京的重要水陆通道。 因为在运河水路不通的情况下,陆路交通就是满清的命脉,他们是绝不可能把自己的后勤命脉放在郑军的刀口下的。 从真定直下中原再进齐鲁可不可以?也可以,但中原的罗锦绣能够提供两路大军的军需吗? 视线转回德州城,历经了明末的战乱,这里的城防很幸运的保持了下来。原因很简单,满清未入关前的两次入塞征战,对德州都是围而不打的。而等到大明北伐时候,德州也是不战而降,甚至就是郑军杀来时候,当地官员士绅都纷纷逃窜,那还是不战而得之。 外表看都是破破烂烂! 他们又在巴克豪斯的指导下学会了修筑简易炮台,知道了在大炮前头放置装满沙土的柳筐,做防护,然后这城外的火炮就变得难搞多了。 所以这最近时日,两军火炮对轰不止,数量都多达三四十门,却再见不到早先那般径直打散对手的炮车炮架的一幕了。 清军在使用大炮轰城之余,就是派出军兵四下出击,或是强征民壮,或是骚扰郑军的后路。 两军的大炮始终在彼此对轰。 这些人都是被清军强行征召的,一个个哭丧着脸,谁也不敢也不想向前。可在清军的刀枪威逼下却只能向前,必须向前。 在城内堆积沙袋,加固城墙,在城墙上堆积沙包,巩固敌楼,把敌楼变成炮楼…… 此刻的德州北城瓮城,只五斤炮就有三门,还有两门三斤炮,以及不少臼炮在还击着。 尤其是一门门臼炮,它们打出的开花弹特意剪短了引信,每每在青壮的头顶上凌空爆炸,这杀伤力可比那些实心铁球强多了,威慑力也强出很多。 哗啦啦落下的沙包土袋很快就把壕沟填平,一天的时间,德州城北面的壕沟愣是被填出了小百丈宽的通道来。 德州城里一些人胆战心惊,郑芝豹倒是老神在在。怕什么怕?清军有大炮,他们也有大炮。城内有堆满了粮食炭火,储备了诸多军需,便是耗上一年他都不怕。 对于郑芝龙近来的决定,郑芝豹是搞不明白的,大兄不止跟金陵翻了脸,还把郑森立为世子,甚至与他私下里谈话,都莫名其妙的表示要传位给郑森。 郑芝龙叫他顶住豪格,他就直接顶到了德州。 虽然敌众我寡,两军实则却相差并不悬殊,至少清军没有边封锁德州便起兵南下的能耐,他相信自己能守住德州。 看这些年的战事,他大哥何尝打过败仗?郑芝豹对自己大兄的信心简直能飞上天跟太阳肩并肩。 先是四门定辽大将军炮开火,这大将军炮就是大明仿造版的红夷大炮。一丈二尺长的青铜铁心炮——外表是青铜,里边是铁。炮身由前至后逐渐加粗,中间有三道隆起的 这是大明曾经抵御满清的利器,其中一门火炮炮身的前部还有阴刻的铭文:钦差提督军务镇守辽东总兵官左都督吴捐资铸造,崇祯十五年十一月吉日。这个“镇守辽东总兵官左都督吴”,分明就是吴三桂。 这十门重炮每隔一阵儿就能发射一次,一枚枚实心弹打在城墙上,德州城墙虽然坚固,外层包的都是五十斤重的大砖石,触点也莫不龟裂粉碎。 德州的护城河宽有五丈,城下的羊马墙也早被炮弹打的粉碎,郑芝豹就见了索性收兵回城。 虽然每天都有伤亡,但绝不是郑芝豹所无法承担的数字。 城头上的大小火炮铁弹纷纷换成了散弹,几十颗几百颗大小不一的碎铁角、破钉,甚至是碎石子被塞进了炮筒中。 激射而出的铁角破钉碎石子,带着划开空气的尖啸狠狠打入城下的队列中。真是比阎王爷的请帖都要灵验,每一炮都能带走十几人甚至更多人的性命。 清军攻势发起的很猛,败退的速度同样很猛。 绿旗兵又不是傻子,谁也不觉得自己已经活够了,才一刻钟时间,就纷纷掉头逃窜,一哄而溃。 豪格看了败绩后毫无动容,他知道如此进攻对德州城内的守军用处不大。但这般的进攻依旧很有必要。至少这能叫城内的郑军知道谁强谁弱,继续对之保持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