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内，钱谦益府邸。 自然不能像之前时候那样，在虞山金屋藏娇了。 “小侄李禛见过世伯。”李遇知的长孙李禛一见到钱谦益眼泪就啪啪的向下流，整个人都要瘫倒在地上，仿佛所有的担心、忧虑、愁苦都在这一刻发泄了出来。 钱谦益脸上的担忧半点不作假，李遇知可是他们东林党的老朋友。虽然出身川蜀，可当年在魏忠贤权势炙焰的时候敢硬怼魏忠贤，一身风骨绝佳，天下士林敬仰。更前后举荐了举荐早前东林党领袖邹元标、冯从吾等数十人入朝任官，那不是东林党也是东林党了。 李禛是李遇知的长孙，唤钱谦益一声世伯，是合情又合理。 李禛眼泪就跟不要钱的一样，啪啦啪啦落个没完。也是，他是李家的嫡长子，从小到大都是被捧在手心里的，何尝遭受过眼下的难事？ “汉奸国贼？这从何说起啊？”李禛只一个劲的哭呢，忘了言语前因后果，钱谦益现在人直接傻眼了，他还以为是李遇知硬顶着郑芝龙不愿意挨宰呢。毕竟李遇知都八十岁了，早该告老还乡了。怎么现在又蹦出了一个‘汉奸国贼’来？ 谁能想到郑芝龙会对吴三桂那么痛恨呢。 这郑芝龙的反应也太激烈了吧？今后他还怎么与吴三桂打交道？ 甭管郑芝龙被多少人恨得咬牙切齿，可郑芝龙手下兵马的战斗力却被很多人推举为天下第一，还要压过关宁军一头。 “那平西伯真已经剃发？手下军兵更皆已剃发？”旁边一个相貌俊秀之极的儒生插口说道，声音柔软清亮，双耳被花厅打进的阳光一照，粉红透明，一双耳孔清晰可见。 先就行了一礼，那女子年龄再小也是钱谦益钟爱的人。 “小侄南下途中，行船到淮安时候上的岸，然后一路快马疾行，日夜赶赴金陵。至于把奏报的船只，现如今怕才走到入海口也说不定。” “贤侄勿忧。老大人何等人物？魏藻德、方岳贡也都是文臣之领袖，岂是郑芝龙一武夫可决生死的？那船上想来不假，定有郑芝龙的人来朝堂投书送报的。如此摆在了明面上，此事就也不难解决，贤侄安心就是。待老夫先行一封书信告知郑芝龙。” 对于津门，他现在更担忧吴三桂会与郑芝龙水火不相容，再是那刚林的死，会叫东虏勃然大怒。 有钱谦益出面，他也觉得郑芝龙不会驳了这回面子，如此他祖父也就安稳了。可想到自己祖父一辈子的清名，临到老了却带着‘汉奸国贼’的名头给下了大狱，那又情不自禁的悲从心来。对郑芝龙是切骨仇恨，也就是他不知道刚林事到临头了还给郑芝龙扣了一盆屎尿，不然他肯定会说出来给钱谦益听。后者都无须自己出面，只需要把消息透露给那些将郑芝龙恨得咬牙切齿之人，那弹劾郑芝龙的奏折就能把皇帝的案头给堆满了。 自己祖父有何错？这满城的大臣不也都是这般想的么。 “东虏人少，纵然兵精，又如何能占得中原万里河山？”钱谦益当然是赞同连虏平寇的。士绅阶层对李自成的恨是发自内心里的。谁叫李自成还没来得及释放善意就被鞑子从燕京一脚踢走了呢？ “你可知道茅元仪和姚康？” “茅元仪可不止辑成了《武备志》，他还写了《平巢事迹考》，此书和姚康撰的《太白剑》，都是借古喻今，都是以唐朝末年平定黄巢起义作为借鉴，替天下出谋划策的。” “茅先生曾在孙督师（孙承宗）幕中任职，姚康则是今日兵部尚书史道邻的幕僚。二人以李唐平定黄巢起义为题目著书立论，用意是借历史来说今世。”那是为了说明如唐朝平定像黄巢起义这样大规模的农民反抗，光靠有几个能战的大将还不够，还需要借用李克用的沙陀兵，招降像朱温这类义军叛徒，才有中兴之望。 史可法之前就上疏道：“应用敕书，速行撰拟，应用银币，速行置办。并随行官役若干名数，应给若干廪费，一并料理完备。定于月内起行，庶款虏不为无名，灭寇在此一举矣。”胥之义，虽逆贼未始无良心。” 李禛心中反倒有些不安来，怎么这一干人都把希望寄托在鞑虏身上？ 江哲回到住处，一边使人收拾行囊家当，准备着迁往定海去；一边则向郑芝龙去信，除了汇报了金陵朝野对他的喊打喊杀之外，重点就是连虏平寇事宜。 而还没等到与江南的一干相识之人尽数告别，一艘从津门驶来的舟船抵到了金陵，石头城内立刻沸反盈天来。 第二是郑芝龙砍杀了满清大学士刚林的行为，那简直被无数朝臣斥为大逆不道的原罪。 第四则是嘉定伯周奎为首的一干勋戚，联合无数大臣，还有一些刚刚从津门赶来的人，共同弹劾郑芝龙暗通李自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