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元是从出生就生长在大员镇的人,或者说他是一个从出生就处在荷兰人统治下的人。虽然是一个汉人,但却能说一口流利的荷兰语,还信了西教。连老婆都娶得是一个流着欧洲人血统的东西混血儿。 东方人的躯体,西方人的灵魂,正宗的香蕉人。 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荷兰人也对汉人愈发的严厉,别说是热兰遮城堡,就是城堡外的大员镇都严厉戒备了。 往日里经常会在镇子内游荡的荷兰士兵或是荷兰商民也一个都看不到了。 看到落单的红毛会砍了脑袋献给远在安平的闽海王,一颗荷兰人的脑袋就值五十两白银。 所以,当荷兰人征召人丁的时候,刘元毫不犹豫的报上了自己的姓名。 何况,荷兰人统治下的大员镇,那种不平等的制度下的大员镇,就是他的家啊。 如此,刘元成为了与原住民的巡逻队相对应的华人安保队中的一员,还成为了三名队长之一。 大雨倾盆,空气潮湿的厉害。更别说,今日白天里,刘元他们几乎都在外头挖掘水沟,以便能叫港内的积水全部排入海中。 安保队的华人自然也心里不忿,刘元麾下的士兵都累得够呛,却还要分出一批人继续值夜,而荷兰人则舒舒服服的睡大觉,怎会不生出怨言 倒是刘元睡不着,抱着自己的火枪,睁大眼睛一遍遍看着前方的战场。 之前从一鲲身沙洲被调到禾寮港,他心中就有不爽。这不只是危险不危险的事儿,更是谁更值得信任的事情。 接着就是今天的一幕幕了,那就更伤心了。荷兰人也太不拿他们当自己人看了吧 刘元第一次对荷兰人产生了真正意义上的怨言。 但突然的,他身子一机灵,耳朵乎听见了脚步的声响,他都要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了。这种鬼天气里,郑军能来偷袭么 “敌袭”刘元的第一反应就是举起火枪对准黑夜里的雨幕开了一枪,同时扯开嗓子大喊。 据点里面顿时乱了起来,这本是一处四周都有沙堡垒砌的棚子,最中间的地方倒着七八个人在呼呼大睡,现在全部惊醒,乱七八糟的呼喊声响成了一片,但是谁也不知道遇到敌袭的时候该怎么办刘元也一样不知道。 可这完全是等死啊。 “全体都有,快速向前冲啊”林习山大吼着。 “把那些蠢猪们都叫起来。”贝德尔大声的吼叫着。 在现在的天气里,他们没有同郑军一较高下的实力。“阿尔多普,你立刻带人在码头布置防线,我要让中国人在那里流尽献血。” 大雨倾盆,郑军再多的火炮也没办法应用不是么 他身后的那几个人或是被杀或是投降求饶,刘元都顾不上了。这个时候他只想回到大员镇,回到自己的家。 剑样的刺刀在据点中火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殷红的鲜血从胸膛喷嗤,仿佛一团血雾,太吓人了 死亡真的很可怕,那一瞬间的冲击,比待在家中等待命运的宣判更可怕。 “或许那都是谣传,郑芝龙再狠辣,也不会真把他们这些人给斩尽杀绝吧”刘元又在心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