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的她是个在家里很得宠的小姑娘,每日的早晨都是由自己的娘亲亲自来床边唤她起床。她看不清她的娘亲是个什么模样,但知道对方是有着很温婉的性子,每次唤她的时候都会柔声带笑的叫她“卿卿”,她还有几个哥哥,她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也是唯一的女孩,所以独宠这件事天生就是属于她。哥哥们很喜欢她,一个个明明都是少年郎的身份了却还在她每天出门的时候跑来送她。太学院是处很大的院子,三进三出,正大门口左右有着三个雕着石狮子或是饕鬄的拴马桩,然后距大门右侧不远处,约莫一箭之地的放种了一颗很大很大的榕树,若是谁会点武艺的话,其实便能直接从太学院的内墙里翻出来,然后借着那大榕树的树枝树干偷偷的溜走逃课。宋卿卿好像也干过这样的事,被发现了之后还被自己的娘亲罚跪过,但那好像又还没有发生,因为那个时候梦里的自己才只有七岁的样子吧。梦境的最开始她停在太学院外那个很高很高的榕树下,少年人的身量还没有完全的长成,个子小小的,面容精致,同窗的哥哥姐姐们都夸她是个可爱的小娃娃,她看着那个树,不知道怎么的总是不想走。她记得有谁跟她说过那个榕树是前朝的某位女将军当年求学的时候种下的,但认真去想,梦境就会变得有些飘渺。从太学院进去,宋卿卿迈过了好几道的门槛,有些吃力。太学院的路很长很长,可偏偏那年年幼的她腿不算长,步子小小的,走着很吃力,还要提着自己的书盒,又重又沉,没一会她小小的一张脸上就泛起了红晕。她走啊走,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往着自己的丁号学堂走去,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终于远远的听见了朗朗的读书声,随着晨时的清风飘扬而来。隔着窗台,她看见是有的学堂已经开课了,夫子摇头晃脑的拿着书本在念着:“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来鸿对去燕,宿鸟对鸣虫…”宋卿卿无意识的跟着接过了下一句:“三尺剑,六钧弓,岭北对江东。人间清暑殿,天上广寒宫。”两岸晓烟杨柳绿,一园春雨杏花红。两鬓风霜,途次早行之客。一蓑烟雨,溪边晚钓之翁。【注】…那是一段很久很久之前的故事了。第19章 记忆被忘却之后在梦中再度被回忆起时总是模糊且快进的,像黑幕之后的皮影戏,锵锵锵——锣声倏停,跟着场景被拉近,四周忽地变化成了她潜意识最忘不了的故事里。她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学堂之中。是坐在正数的第二排的位置,同窗的人数不多,约莫只有二三十个出头,大多都是看不清长什么样子的,但都是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齐眉处系了根月白色,两指宽,绣着太学院独有的暗金“一路连科”纹。她想了一下,跟着低头去自己此刻的模样,果然她此刻的打扮不再是现实里的女子所穿的广袖流仙轻纱裙,而是一件长袍窄袖白色锦服,并不华丽,也不繁冗,袖口和衣领处都秀着太学院学院的祥云花纹,外罩是一件同色的素颜长褂,齐眉处也是勒了根摸额在。呀…宋卿卿有点疑惑的,奇怪自己为什么忽然成了学堂的稚子,但还来不及多想,上课的夫子便进来了。学的是孔夫子的《论语》,满篇都是“子曰”“子曰”,宋卿卿只听了一刻钟就听得昏昏欲睡,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好不容易挨到了下课,同窗的朋友过来找宋卿卿玩,说的今日城中发生的有些没有的事,宋卿卿听得不大真切,跟着又是上课了,这回是《九章算术》,宋卿卿仍旧是睁不开眼皮子的,但却没有上一节课那样的好运,当场被夫子发现了,罚她放学后留下来扫走廊。明明太学院里都是王公大臣们的子弟亲眷,可上课的夫子们谁也没有把他们当作一回事,罚起来的时候一点也不手软。于是就这样,宋卿卿放课之后无奈的拿着扫把去走廊外扫地去了。太学院院规森严,随行的伴读只能入一进门,再往里是进不来的,故而宋卿卿也就不会有帮手,只能自己认命的去扫地。她是个娇惯了的小姑娘,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家务活,所以自然扫地也是扫不大干净的,再加上小儿心性使然,没过多久就丢了扫把跑去玩了。场景几经变化,记不得具体是怎么样的,下一幕宋卿卿便出现在了学院东处小院的凉亭处。那处僻静鲜少有人来,她本是欲去凉亭下的花坛里挖蚯蚓的,但却意外的撞见几个男男女女的幼童在推桑着一个年纪非常小的小孩。那个小孩长得很可爱,五官非常精致,像个瓷陶娃娃一样,但一双乌黑的眼睛却写满了倔强,她被那几个年纪稍长的推搡着,或许是已经倒地过几次了,那一身雪白的太学院常服已经带上来污垢,像是谁家的小仙童落入了凡尘一般。宋卿卿远远的看着那小孩在被人欺负,心里有点急,跟着下一瞬她就出现在了人群之中,她从来没有这么威风过,年纪大的优势总是有的,何况她还是出自武将世家,上去了之后就一手一个推开了胡乱闹做一团的小孩们:“你们干什么!?”“你们姓甚名谁?是哪家府上的,我要去告诉你们家大人和夫子!”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