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其实是很好摸出来的。 但傅应呈不知道为什么,几次三番都无法确认,急切焦灼的欲望和不敢触碰的克制来回拉扯,最终融进一声低低的:“季凡灵。” 指腹的薄茧催促般抵住她的侧脸,迫使她微微转头。 季凡灵看着傅应呈的脸,突然产生一种很怪的想法。 ——那领带后的目光,应当是滚烫的。 绷得快要断掉的某种情绪骤然松了,空气涌入。 “不怎么。” “膝盖。” 季凡灵点点头,点完才想起他看不见:“能。” 只不过松手后,手臂没有立刻撤走,而是不易察觉地停了下,有种下意识护着怕她坐不稳会倒的意思。 傅应呈回来的时候,手里抓着条巨大的白色浴巾。 季凡灵费力伸出手,够住浴巾角,拽过来,把自己火速包了起来:“……好了。” 骤然由暗变亮,男人微眯着眼,飞快地审视她一遍。 只露出一个脑袋,睫毛细软,缺氧般猛打哈欠。 傅应呈很快收回目光,转了转尾戒,压着点意义不明地烦躁:“就不该让你泡澡。” 傅应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季凡灵看见来电提醒是“杨铭哲”。 心理医生都这样执着么?千方百计地去拉无药可救的人。 “不重要。”傅应呈按了静音,将手机放回口袋,转身走开。 季凡灵在他身后犹豫地开口:“哈喽,至少给我拿个鞋?” 鞋丢在地上,杯子伸到她跟前,淡声道:“喝了。” 余光瞥见自己手臂上的疤痕,又下意识把缩回半截:“……要不,你递近点?” 季凡灵挣了半天,还是够不到,心说我是因为光着才扭捏你难道也光着么,抬头,愣了下。 下颌线明晰,眼底是沉寂的黑。 她低眼,伸长了手接过杯子:“……谢谢。” 傅应呈转身走开,顿了下,又冷着声线补上一句:“省得感冒传染我。” 傅应呈走回自己的卧室,在卧室厕所的洗手台,冲水用力抹了把脸。 他双臂撑在洗手台上,手背青筋暴起,垂着眼喘息,水珠大滴大滴顺着下巴砸落。 冷漠和平静像水面被石子打破,晦暗的眼底情绪翻涌,自责,恼火,暴戾,慌乱,埋藏极深的恐惧……像冰冷的蛇吐着森冷的蛇信,徐徐爬过人的脊椎。 经年封存的伤疤又一次血淋淋地撕开,刺痛,没顶,足以让人失去理智。 他坐在床边,手掌遮着眼,缓慢平复着呼吸。 突然注意到别的什么,原本已经平静的眼底又掀起新的波澜。 深色面料的西装裤,潮湿的痕迹格外明显。 湿润的,潮热的,柔软的触感,水流从她的身体渗透布料,触及他的大腿。 被深色布料一衬,应当触目惊心的白。 傅应呈闭了闭眼,起身找烟。 低血糖么,老毛病了,又不是第一次晕。 假如不是这件事里有傅应呈,她早就抛到脑后了。 第二天午休的时候,季凡灵几口扒完了盒饭,趴在桌上,本想枕着胳膊眯一会,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身后是简约冷淡的背景墙,男人站在沙发前,一贯平整的白衬衫湿透了,黏在身上,透出劲瘦有力的线条。 牛奶是热的,还加了蜂蜜。 好像那股甜味还残留在唇瓣上。 仔细一想,这次,加上上次胃痛去医院。 甚至有点,太好了。 【你看新闻了吗?】 【喜讯|恭喜本市卓越企业家傅应呈再获国家慈善奖!】 “傅应呈先生,九州医疗创始人,获得过“全国十大慈善家”“全国优秀企业家”“北宛市先进个人”等称号,他名下的助学项目风铃计划,仅2022年,捐赠32亿用于捐资助学,共建立希望小学47所,帮扶困难家庭学生34万人……” 她知道傅应呈有钱,没钱也不可能雇司机开迈巴赫。 配图是九月受他资助考出大山的几名学生,捧着b大录取通知书,在礼堂前的红地毯上与傅应呈的合影。 季凡灵放大图片,仔细辨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