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悠悠已经够苦了,他没有亲戚朋友,也没有父母关爱,即使是自己,也一次次地让他失望。 可为什么连上天都不给他这个机会,要让他亲眼看着陆悠死在他面前。 医生在旁边抹了一把冷汗,庆幸地说:“谢天谢地,总算醒了。” 他知道,自己不该再强求。不是因为不够在乎,而是因为……他希望少年好好的活着,而不是像梦中一样,在他面前枯萎、消散。 很简单的四个字,却是他撕裂了自己的心后用鲜血写就的,说的是:让他走吧。 一时间,所有跟在陆悠背后的潜藏者们,都重新汇入了人群,像水入大海一样消失了踪迹。 伤筋动骨一百天。谢牧川在医院里等着骨头愈合,等能下床了,就在医护的帮助下做复健。 谢牧川似乎并不在乎这些东西,他好像变成了一个脾气很古怪的人。 他可以从早工作到晚,就像根本不知道疲倦一样。往往是医生或护士过来催着他停下,或是下属们从他手里强行拿走文件。 他不是非得工作,也不是非要吓人,他只是怕闲下来。闲下来就会忍不住想,想太多就会夜不成眠。 大家都知道他的心结是什么,可选择放手的是他,现在也不会有人没事找事地去提起。 思念像野草一样疯长,充斥着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会忍不住想起陆悠张扬又肆意的笑声,想起他闹脾气时气鼓鼓的模样,想起他偶尔的安静与听话。 但人心是不会满足的,他已越过雷池,尝了禁果,哪怕是剔骨削籍、打落凡尘,将孟婆汤饮下千百遍,他也忘不掉那些过往。 他们在一起的时间那么长,又那么短暂,当他回头去看时,看到最多的,竟然是陆悠的眼泪。 可笑他竟然还想挽回。 阿姨们会告诉他,今晚陆少爷只吃了半碗饭,净挑着肉里的辣椒吃。他便知道是菜色不合他的口味,特地在第二天一早买了些新的来,电梯上到七楼,再打电话让阿姨来提。 有时候,还会拿公司里的小厨房试试手,做几样家常小菜,拿一次性盒子装好送过去,让阿姨装作是在饭馆里订的。他其实会做很多菜,以前留学时也常常自己下厨,可这么多年来他从没有展示过,想必陆悠也吃不出来。 他在背后默默做着这一切,却丝毫不敢对陆悠明言。因为他愧疚。 是自己色欲熏心,故意揭开两人身份,才让他无依无靠。是自己强取豪夺,才让他羞惭自卑,被同学孤立。是自己当众掌掴,弃他而去,才致他被沈彦廷带走折磨。 他所能做的,无非是给陆悠最好的医疗条件,去照顾他,陪伴他。他用这种温水煮青蛙的方式,幻想着有一天陆悠能发现他的付出,将对他的厌恶减少那么一点点——他就已经心满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