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霁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不行,西洲不行!西洲现在太冷了。”关萧十分不解,“你一个西洲人也会觉得西洲冷吗?要不然大家和我去甘州,就是最近这沙尘暴比较严重,飞舟恐怕用不了,我们骑骆驼就好啦。”“你的冷笑话只会让我觉得更冷……”云霁十分无语。游潜看出了云霁的不自然,扯开话题,“要我说,我们要去就去个远的,我看失语地就不错。”天下分为十四州,其中十三个州都在一片大陆上。只有失语地,当年被上古遗神一斧头劈了出去,置于灵屏之中,自成一方天地。元仙玖叁肆年,人皇莫予愁成仙,斩碎灵屏,失语地始现于世,只是依旧远隔重洋。“我听说,这失语地和我们不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下个月是莫皇的五十大寿,普天同庆,可热闹了。”乌日娜显然对这很感兴趣。除了失语地之外的十三州大多由一个或几个修仙家族或门派掌握话语权,但也无权随意干涉州之下的各级城县乡里。城主的产生方式就更为多样,西洲的全城的百姓一人一票投出来,左州是由每届的商会推举,青州则是禅让贤者,总之是各州有各州的风俗。但无论如何,像莫氏皇族这般至高无上的统治者,失语地确实是独一份。“是诶!惊春,说起来,我竟然还没去过你的地盘!”关萧显然觉得这是个好选择。莫染翻个白眼,“什么叫我的地盘?”“我同意。”乌日娜与林深异口同声。云霁自然也没什么意见。就这么决定了,失语地。此时尚且无人意识到此行会搅动怎样的风云。第14章 汝京出发去失语地的前一夜。江初与云霁在灯前促膝长谈。“失语地等级森严,皇族至上,与西洲分俗迥异,去了那要谨言慎行,不可意气用事,做小男儿姿态。”说是促膝长谈,其实江初已经唠叨了快一个时辰……“还有还有,这失语地的位置靠北,北地多风霜,定要带足了衣物,把我今天带来的那三件裘衣都带上,还有汤婆子,让我想想还有什么……”江初絮絮叨叨的,暗黄的灯光染上了她的鬓边的几缕白发,把人显得更加辛劳。她掰着手指一件一件数着,想看看还有什么遗漏的东西,算错了又摇摇头重来,让人很难把她与名满天下的江初院长联系起来。“江姨不用担心,我兼修水系与冰系,本就不惧寒霜,再有了这些裘衣,更是如虎添翼,不会有问题的。”云霁不愿打扰她,只是细声安慰道。江初抬头看着云霁,她仔细地端详着,而后又猛地一惊,像是惊觉故人之女已不再是三尺童蒙,又似是懊恼自己错过的那些年岁,她不说话,只是抬手轻抚云霁的脸庞,笑中带泪,“好,好,江姨不担心,江姨当然不用担心我们阿迟啊,我们阿迟最厉害了。”云霁不说话,微微笑着,握住了江初的手。甄隐看着屋内的两人,默默站了一会就退了出来,站在一棵树后面,仰头望去,月明星稀,她就这样一直站到江初离开,又站了很久,终究是没有去敲门。莫染屋内。莫染拿着字条走到灯前,火势从下网上蔓延,他也没有松手,就这样看着这火光,明暗在他脸上交织,互不相让。灯油溅起来,爆发出几朵火花,窗前的信鸽一惊,飞走了。不知过了多久,一位侍女走进来,为他披上一件狐裘斗篷,“主子,早点歇息吧。”这才有了一丝暖意。莫染却负手向更孤寒月色走去,长叹道:“千里横云,万里水雾。孤月苦凄,不知归处……”林深躺在床上已经睡去,床边没喝完的是今秋的糯米金桂酒,她翻过身,手里还抱着一个空酒壶,脸上是尚未退去的酒意,“嗯……娜娜……我就说,姥姥我千杯不醉!”这其实是乌日娜的屋子。她正在灯下就这光读信,是父亲寄来的,信上说青州今日来霜气渐重,嘱托乌日娜不要忘了多添衣物,又说失语地远隔重洋,定要带足了银钱,还嘱托去了要先找热奇族人在那的驻地,该给她准备的裘衣银票鞭子刀剑奶豆腐等等等等都已经寄了过去。信上还说母上今来事务繁多,来不及写信,但早早就派了两个亲信去到失语地皇都,去了后她们自会暗中相护。絮絮叨叨又写了很多,左一句说哥哥热奇牧仁的美貌惹得几家的女郎觊觎,打得天翻地覆,不可开交;右一句说家中的姨母不知轻重,给母上塞了几位侍夫,费了一个月才给打发完……看到此处,乌日娜不由莞尔,接着往下读……游潜抱着一把古琴,盘腿坐在池边,身旁是一池的枯荷。才弹了几个音,一直蝴蝶落在食指上,游潜浅笑看着它,也不继续抚弦。她将手抬到眼前,静静看着它,那只蝴蝶也不离去,只是从关节飞到指甲。过了好一会,游潜才出声,“知道啦,让她们不用担心,我自有分寸。”语罢轻轻抬手,蝴蝶向飞入竹林深处,不见了踪迹。琴声阵阵,悠远不绝。刀面反射月光,略有些刺,关萧抬头看着月亮,方方挣出了层云,竟是满月。年轻的刀客短叹一声,继续磨刀。此夜难眠。云霁坐在飞舟的窗前,此时此刻,这天边之月似乎近了些许。汝州擅奇门遁甲之术,汝州的飞舟更是天下皆知,比剑修御剑还要快。但即使是这样,飞舟飞越重溟抵达失语地的皇都汝京,也要花上一昼夜。等太阳再次升起,就会到了。就这月色,云霁在自己的舱室内打量其这柄匕首。这是当时在幻境中斩杀伪神的那一把。书院入学后事务繁杂,直到这时云霁才有功夫来仔细研究这柄匕首。如果云霁的记忆没有出错,当日那伪神的心头血是被吸干的。是的,不是流尽,而是被吸干。就是被这样一把不起眼的匕首。自那日后,这匕首就一直在发烫,而且不知为何,这几日变得越来越烫。云霁打量着它,顺手在窗边敲了几下,竟似有金石之声。看了几遍也看不出什么,云霁打算把它收回储物袋,就在这时——“嘶……”手腕被狠狠划了一道口子,浓浓的血流到木头上。“你是故意的吧……”云霁也不惊慌,只是死死盯着它。“太着急了哟,一下子就露出小尾巴了呢。”云霁不去管自己的伤口,反而轻轻用手抚摸着匕首的刀刃,“是我的血好喝呢,还是祂的血好喝呀?”木石无言,只是血迹一下就不见了踪迹。云霁把它放在脸旁,细细呢喃道:“我警告你,别太贪心……如果我把这件事情告诉她,你的好日子就到头了”匕首一下飞到了几丈之外,急得四处撞墙。伤口很快就愈合了,云霁不再理会匕首,只是看着月光渐渐变浅。舟外露台上,林深和关萧向来最会享受,可不愿错过这次机会,在露台上摆上了一个硕大的白玉盘,里面倒满了左州的西风怨,清冽甘醇。恰逢十五,一轮圆月就这样在盘中忽暗忽明,隐隐约约。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