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把沈阿奴打出去时,你们看见了。今天你们想试试?” 赶走七郎派来的两个护卫,应小满把门关上,门栓闩好。 应小满回身抱起阿织,慎重叮嘱,“西屋七郎以后不是你七哥了。” “不是,别叫他七叔……”应小满头疼地想了一会儿,放重语气说: 阿织震惊地张着嘴巴,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眨了眨,眼泪啪嗒掉在地上。 应小满的眼眶忍不住又发红了。 她也很想哭。 “呜呜呜……”应家一大一小两个伤心地抱在一处,在门边哭成一团。 侧耳细听门里的动静,捕捉到几个关键词,彼此递过无奈眼神。 “先回去,如实回禀阿郎。” 护卫汉子们得了主上吩咐,静悄悄收拾窄巷里一片混乱的局面。 晏七郎靠在墙壁,若有所思盯着面前好友。 十一郎忍着疼说, “胡扯什么。晏容时不正是你自己?” 他抬手指向自己,“在小满心中,我是晏家七郎,晏容时的兄弟。” 十一郎大为震惊,沉默片刻: “……你随我回宫一趟罢。请个御医给你看看脑子。” 多年好友言谈不必避讳什么,他不客气地直言:“多担心你自己罢,十一郎。小满性子直,她既然认定你是仇家,又看到我和你一处,我出手护住你性命……她不会再等我商量报仇事了。” 十一郎一副踩进泥坑的表情。 “小满是爱恨分明、宁折不弯的性子。若她知晓寻仇寻错了人,我才是她苦苦寻找的仇家,不错,她会停止行刺你。” “但她会改而对我下手。小满下手极快,一句分辩话语来不及说出口,她便会当场击杀了我。” 事情发展太过荒谬,简直匪夷所思,十一郎顾不上情同手足的多年兄弟情谊,蓦然放声大笑,笑得止不住: 晏容时抬手捏了捏眉心,“差不多笑够了就停下罢。应家的血亲复仇,其中必有大误会,只是我还未来得及问清楚。” 这位主家被晏家当政的祖父设计了全家,因此结下世仇。朝廷优容士大夫,晏相执政多年,朝堂政敌确实结下不少,但多数贬官出京了事。牵累全家的却不多见。 对面的十一郎也在思索。 “但既然被她遁走,未能当场擒获,昨夜的事她定不会认下。我有一计。” 晏容时听得皱眉:“不是个好主意。” 晏容时起身:“我先去找小满,和她当面解释。应家入京报仇之事,从头到尾疑窦丛生,她又认错人,误会中更生出重重误会,能够当面解释清楚最好。” 七郎留在应家厢房的所有东西,包括被褥枕头,换洗衣裳,茶壶茶碗,全部整整齐齐扔去门外。 晏七郎的心头当即微微一沉。 “小满。”他在门外敲门,“听我当面解释。开门可好?” 迎面扔出一个黑乎乎的物件。他抬手一抓,触手绵软沉重,是个布包袱。 门砰地又关紧,从里头上闩。 晏七郎提起小网兜里的鹅卵石,挨个捏了捏。 一门之隔。 义母坐在避风的屋檐下,母女隔着几丈距离,一个默不作声地斩头去尾放血,一个默不作声地清洗砧板。 义母叹着气说话。 应小满在满院子血腥气里撕拉撕拉地剥皮子,“不过来了。四贯钱的赁金也当面退了,以后他跟咱家没关系。” “沈家的后生,当然跟咱家也没关系。” 应小 “你个小伢儿,心里不痛快冲门外发火去,别冲你老娘发脾气。” 义母叹着气无奈摇头,“今天没法跟你说话。改日子再说。杀你的羊罢。” “哎!”阿织穿好衣裳下炕,梳洗干净,扎起两个小丫髻,蹦蹦跳跳地当先开院门。 “阿姐,两个守门阿叔不见了!” 阿织茫然地探头四处看了看,“地上没有东西……啊!” 应小满探出门外张望。 两个包袱上方,静静横压着一个极为眼熟的沉重门栓。两头包铁,边缘倒映闪耀着阳光,此刻正被阿织用吃奶的力气往上抬。 应小满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如同在乡下老家时那般,依旧靠墙立在门板后面。 挨个搁在铁门栓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