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郎:“……不。一定哪里弄错了。” “才不会错。我认识那狗官,还知道他家住何处。我跟踪过他,亲眼看他从长乐巷晏家出来,一路往西,进了大理寺。” 应小满张了张口又闭上,低头也喝了口茶。 她一个字都没有骗他。连仇家的身份来历,姓名住处,都细细地说给他听。 因此才接连地否定,时常细微上翘的唇线也绷直,意图让她改变主意。 她起身把茶碗放回桌子上。 “就当我没说过,我走了。” 牵着她的衣袖坐回去,抬手给两边添水,平心静气坐了片刻。 “晏家确实住长乐巷。难怪你的新宅子选在斜对面的七举人巷。你打算报仇的话,这处宅子赁得很好。” 捧起茶杯喝温茶时,手指却碰着湿漉漉的水渍,她纳闷地抬起茶碗。 刚才气恼难过之下用力顿在桌上,崩裂了茶碗。碗身出现一条细细缝隙,茶水从细缝里流去桌面。 应小满半杯茶水泼去窗外,打量空茶碗一道横贯裂痕,心疼得不行。 七郎啼笑皆非,哄她把茶碗赶紧放下,“茶碗坏了再换一个,当心割伤手。” 两边重新续了温茶,温茶浸入五脏六腑,暖洋洋的。 她说的很坚决: “仇家的相貌住处,日常经行路线,我都知道。无论你帮不帮,我都会动手。你让我把根底细细告知你,我全说了。现在只问最后一句,你愿意帮我么?愿意帮我报仇,你留下,明天和我们搬家。不愿意帮我,你今夜就走。” 琥珀色的浅色眼瞳在灯下映出对面少女苗条的身影。 一对桃花眼微微眯起,他亦下定决心,开口坦陈。 对面捧着茶杯的手一抖,一双乌溜溜眸子瞬间瞪得滚圆。 “我在晏家行七。”七郎面不改色,淡定解释: 言语太过惊人,应小满有点反应不过来,坐在原处捧着茶杯发怔。 “还是随你搬家。”七郎斩钉截铁道。 放下茶杯,琢磨半晌, “那这次害你的人——” 应小满再度困惑地蹙起眉头。 “京城大家族真复杂啊。” “谁说不是。” 车马行雇来的两辆骡车早早停在应家门外。 昨天车马行雇车时原本说好, 只雇车, 不雇人。但今日跟着骡车来铜锣巷的, 居然有七八个精壮汉子,团团护住应家的两辆骡车。 “走罢。” 车轮滚动, 在小巷子颠簸前行, 巷口的歪脖子榆树垂柳逐渐消失在身后。 应小满游荡的神思被猛地拉回车里,答了一句: 义母气道,“你还要跟人家当街打?” 被水冲到家门口的七郎,原来竟是晏家七郎,仇人的三十六个兄弟之一。 这实在是个伤神内耗的念头,她思索一阵便觉得头疼,索性抛去脑后。 应小满心里一动,“车慢走!我买肉馒头。” “出门前不是才吃过?这么快又饿了?” 骡车转进西门内大街便靠左缓行,她目不转睛盯着右边的大理寺官衙,又喊一句,“车慢些走!” 大理寺官衙敞阔,黑漆大门洞开,偶尔几个穿青色官袍的官员进出。半柱香时辰后,大理寺两道黑漆大门从前方到身后,一条长街即将走到尽头。 “怎么没见到狗?” “大理寺正门只供官员出入,狗舍在后廨,西侧巷有道小门出入。你这几个肉馒头,该不会买来打算……” 她本想试试大理寺的狗好不好哄。 没想到大理寺的狗不走正门,西侧小巷太过狭窄,骡车进不去。今日肉馒头打狗的打算试不成了。 晏七郎:“……” 递给他一个馒头之后,又依次把剩下三个肉馒头递给义母,车夫,她自己和阿织分食一个。 骡车自西门内大街往北,沿着宽敞的御道街行,再转东。行过两条街巷,斜入七举人巷。 窗下的七彩风车在穿堂风里咕噜噜地飞转,阿织又惊又喜,欢呼着奔过去。 人往背光处侧了下身,悄悄抬眼抹了下眼角。 “这么好的宅子,难怪要两贯钱一个月。你爹临走给你留的防身钱,哪能这么败,以后得加紧多赚些才行……小满?小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