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里尔花了挺长时间才把气呼呼的小莫德雷德哄好。 他不去揣测魔术师此行有什么用意。 把小外甥女哄得喜笑颜开, 西里尔答应了要把她采来的花放进花瓶摆在卧室里, 不过, 魔术师的礼物他也没浪费,还是把它们放在客厅茶几的高处——不能放矮了, 因为莫德雷德虎视眈眈, 西里尔担心她会气哼哼地把抢了自己风头的花抓下来,咔吧啃上一口。 “能吃!嗷呜——” 光秃秃没有花骨朵的梗儿在花瓶里可怜兮兮地晃, 成为了大厅内一道奇异的风景。 他并不觉得魔术师还会再来, 所以一点也不在意。 “……” ——居然,又有意想不到的发展出现了。 “这次不是路过啦,亚瑟托我来送这个月的信,顺便代她向阁下您问安。” “您的气色看上去好了不少。”魔术师开口,说得委婉:“因为不知道您的意思,我擅做主张,没有告诉亚瑟您的……身体欠佳。” “多谢您,梅林阁下。”西里尔是发自内心地感谢他,病态白的脸上因为欣慰,额外地添上了一抹淡淡的血色,这点变化被魔术师看在了眼里。 “不不不,就在这里坐一坐就好。坐在这儿晒晒太阳,赏赏花,嗯,真是不错。” 其实,只有些许阳光能够从头顶枝叶交杂间些微的缝隙中漏下,落在金发青年的身上,就仿佛一颗颗绚烂的金色宝石,衬得本就温暖如春的人更加明亮。 西里尔犹豫了一下。 因为他腿上团了一个金色的、头发有些扎人的团子,此时正像晒着太阳睡午觉的猫儿一样,呼呼睡得正沉,他们说了一阵话,都没把她吵醒。 刚好,西里尔就犹豫了这一会儿。在吵醒莫德雷德去认真招待客人和不吵醒莫德雷德之间,他还是选择了后者,倒是一点也没考虑过自己。 “哈哈,这也不必啦。” 魔术师在自己变出来的椅子上坐下,位置距离西里尔保留了一点距离。 由于有客人在场,西里尔这一遍没有看得太仔细,但粗略扫过,所读到的内容也让他不禁露出笑容,眉眼 虽然他下一刻就收敛了过于明显的表情,一本正经地再度向魔术师道谢—— 公爵的表情变化让他觉得有趣。 毕竟魔术师还没有忘记,第一次上门拜访的时候,他只得到了几块小饼干。 “我看陛下在信里说,他们已经收回了十座此前被外族人占领的城池。真的太不容易了,战斗也一定很激烈,不过,梅林阁下在这么关键的时候离开,特意到我这里来,没有关系吗?” “阿格,我听他说了。”西里尔笑了。 魔术师道时刻注意着他的神情,见状微笑:“不得不说,阁下的那几位晚辈的加入,简直是帮了大忙了。阿格规文卿和高文卿都极其出色,小一点的加赫里斯也在前一次战役崭露看头角,就是那个女扮男装的小姑娘……” “别担心,那孩子只是被她的顶头上司吓得不轻。”魔术师提起了王的义兄,以毒舌出名的圆桌骑士之一凯卿,“可能被凯管得有点心理阴影,没什么大碍……应该?” 加雷斯的那个性子,的确需要人来管一管。 没想到,到了阿尔托莉雅那里去,加雷斯反而遇到了克星。 “阴影应该不至于。”温柔的舅舅笑呵呵,对外甥女的苦痛经历表示了同情,又对那位曾经见过一次面的凯骑士充满了理解和感激。 “阁下明天就动笔吗?”魔术师十分自然地道:“反正我无所事事的,等过几天,我再过来,帮阁下把信送到阿尔托莉雅那里去吧。” 西里尔注意到,魔术师说的是过几天再来。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 借着方才的那个话题,西里尔主动地询问了一些前线之人的情况。 魔术师欣然配合,给西里尔分享了一些很有意思、但当事人显然觉得不太适合告诉友人/舅舅的趣事。 比如,最近阿尔托莉雅在私下纠结的就是,康沃尔公爵随信送来的甜食味道美味是美味,但跟以前相比好似有所不同,陛下不确定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因此十分困惑不解。 因为甜食不是他自己亲手做的了,味道可能,是有些微的差别。他没想到陛下的味觉如此灵敏,这都能吃得出来。 开口把能干的新晋总管阿格规文卿夸了又夸,成功地让公爵阁下重新开心了起来,魔术师话音一转,就毫不客气地揭露了某位金发蓝眼俊美骑士的风流轶事。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大受欢迎的高文骑士,最近却传出了他情场失意的小道消息。 女士拒绝他的理由是,多年前在一场晚宴上对另一位金发灿烂、容貌过人的美丽青年一见钟情,直至此刻都没能忘记。 西里尔:“……噗!” 他前一秒还在为可怜的高文外甥哀悼,没想到下一秒,事情就牵扯到了自己身上。 “阁下……阁下见笑了,我……我有些,惊讶。”西里尔喘匀了气,面色却憋得泛红。 公爵阁下已经害羞得快不会说话了。 魔术师笑着道。 然而,他所说的都是真的,半句话都没假。 这几抹红因肤色的洁白而被衬托得格外艳丽,宛如最恰当的装饰,将本就美丽极了的容颜点缀。 公爵阁下几年前刚满十八,青涩,温柔,又有昂然生机,不免惹人瞩目。但那时,还是太年轻了,他的美还未到完全绽放的时刻。 实在是因为被缠绵沉重的病弱拖了后退,向上发展的生机消退了,此时的公爵拥有更多的是一种在平静之间就能让观者惊艳的美。 然而,当恍惚间以为不变的美景因情绪波动而起了变化,增添起了先前不曾出现的更多的生机活力,魔术师又觉得,这样的他更具吸引力。 所以说,对习惯了欣赏美的梦魇来说,这可真是一种矛盾的心理啊。 因魔术师的实话实说,西里尔的面颊又红了一个色度,并有向脖颈深处蔓延的趋势。 魔术师看见了,公爵柔美的眉目间浮起了一点淡淡的忧伤,这个话题似是让他想起了自己心头那一点伤痛之处。 “咳、咳咳咳!” 弯腰咳起来的初时,早已熟悉了的被灼烧的感觉毫不迟缓地出现在胸膛深处,像是无情的火焰熊熊燃烧,烧尽了还在淌血的骨肉,感受自是痛苦不堪。 可是,动静还是太大了。 “是我的错。”抚摸他的人的声音也很轻:“应该进屋去的,我竟然让您陪着我在外面吹了这么久的风。” 隔了一会儿,他才把手放下。也不摊开,而是有些不自然地垂到一边儿,攥起的拳藏住了落在手心里的血沫。 “是吗……” 他对自己情不自禁站过来的举动有那么一点不解,还在思索,对男性这么体贴,是不是第一次—— 魔术师又想了想。 总之——十分神奇。 嗯……再确定一下,这的确是他的无意识的、纯属鬼迷心窍的动作。 然而。 是的——手的确伸了出去,而且指尖就差一点就要碰到公爵的面颊。 像猫儿一样团着身体睡午觉的莫德雷德被吵醒了。 “唔……舅舅……” 揉吧揉吧,一下子就把剩 她迫不及待地蹦起来,就要勾住舅舅的脖子。 莫德雷德:“!!!??” 这个男人莫德雷德没见过,但是,很奇怪,一看到这个白花花的身上还在飘花的男人,莫德雷德就想起了不久前抢了自己风头的白花花——那讨厌的白花花已经在莫德雷德大人的肚子里消化了好嘛!怎么可以又冒出来! “你是谁啊!不许碰我舅舅——嗷!” 梅林:“???” 这下不是在太阳底下懒洋洋晒太阳睡午觉的小猫了,而是——炸毛了的小狮子。 莫德雷德,摩根悄悄用阿尔托莉雅的基因成功制造出来的第二个人造人孩子。 在看见趴着不动的她的那一刻,魔术师就把她认出来了,但却并没有特别留意。毕竟,莫德雷德现在还是小不点一个。 因为很震惊,他被挂上去就甩不下来的小不点咬住,也就更加没想到,小不点咬人还这么痛。 西里尔也惊呆了。 可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身体,刚开口劝了一句,极不舒服的感觉就再度涌上来,让他眼前发黑,软下的身体向后仰倒。 耳边所听到的声响,似乎是莫德雷德松嘴,啪嗒掉到了地上去。 昏昏沉沉的他,最后的感觉是,自己沉重的身体似是忽然变得轻盈…… 不知多久以后,才落到了某个温暖的地方。 西里尔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 缩着身子睡在他身边儿的小姑娘一秒醒来,猛地往前一蹭,呜呜哇哇哼哼个不停。 “……没事,莫德雷德累了,就要好好休息。” 他一醒,和莫德雷德一起守在床边的老管家和仆人们就忙碌了起来,给他擦汗,又送来了摩根留下的魔药。 一脸委屈的外甥女立即躲进了他的怀里。 西里尔:“嗯?什么白花花?” 莫德雷德满心不满都是冲“白花花”去的,强烈要求不要让白花花出现在城堡范围内,她生气。 西里尔:“…………” 莫德雷德高兴:“好!” 对此,西里尔只能在“……”过后,希望梅林阁下再心血来潮送了这次信后,就不要再来拜访了。 又过了几日,西里尔把回信写好之后,魔术师果真上门取信。 从那日起。 有时是帮忙送信,有时是自称顺路,有时,又是十分干脆地说明,他就是来探望公爵阁下的身体的。 ——莫德雷德气到爆炸。 梅老师来找西里尔最开始只是因为好奇,也带了一点点(真的只有一点)同情的心思,他没想到自己就这么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