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吗?真的是他? 南玉勾了勾温泠月站得直愣愣的身子,掂量着太子妃其实也应做个礼才是。 但温泠月还沉浸在短暂的惊讶中,好像自从直到那副身躯里住着两个截然不同的人以后,就……就对每一次出现的人多了些许惊喜。 傅沉砚看向她时的温柔在痞子出口的瞬间戛然而止,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趁别人不曾看见的时刻啧声,“奸人?孤就是,你也要杀了孤吗?” “阿泠……”他忸怩着踱步到她面前,将帕子伸向她,“方才掐他爪子的手捏疼了,可以帮我擦嘛?” 好想抬头看几眼啊,这辈子大抵只能见一次的太子殿下,还是传闻中杀人不眨眼的傅沉砚,居然当街向太子妃撒娇了。 帕子的温度传至温泠月掌心,小脸腾地就红了,不敢置信地望向眉眼清明的不像话的男人,哪怕是傅小白,她也没见过如此……张扬。 “不是,小白你怎么……”未出口的话止于他指尖抵在唇前的噤声,对她露出一抹笑后转身走到店铺前。 年过半百的老板差点忘了自己方才惹的人竟然是太子妃,慌忙想要磕头认错,却被傅沉砚先行制止了。 老板虚虚地答道:“禀、禀殿下,那点心一日只限量卖一百份……那、那是最后的……了。” 他声质凛冽,瞥了一眼疼得呲牙咧嘴的痞子,又看着店外跪倒的一大排人,不爽道。 “小白……”她眨眨眼,将身后等待良久之人听到消息后的欢愉悉数听去,不由得也有些开心。 因为不久前,排队时她听说有些人来排了十余日,每次都要等上两个多时辰还总是败兴而归。 当温泠月捧着热乎乎的糕跟着傅沉砚往外走时,被甜软的糖心浸了个彻底。 今夜他较之先前几次不太一样,似乎小白在她印象中总是聒噪的,故而现在融入夜色里静默着走在前面的男人,让她一时间有些恍惚。 可死阎王是不会叫她阿泠的,更不会当街维护她,不是吗? 前方的男人倏尔开口,没来由的吐出一句话。 “是吧,曾经和哥哥上街,来青鱼巷大多是买吃的,偶尔也会……” “没、没什么。”没说出口的话是她少女羞怯的心事。 可接下来,她的手却忽而被牵起,男人在感受到她掌心冰凉的瞬间皱了皱眉,转而带她拐进一家其貌不扬但温馨的小店面。 温泠月惊讶于他会带她来这里,视线却无法掩饰地徘徊在纷繁错落的木架上,每个格子里密密麻麻整齐排列着各色本子,也有扎起来的竹简等。 她抽出一本漂亮的,意外瞥见老板将傅沉砚拉过去神秘兮兮地说着什么,甚至露出那种无法言说的笑意。 待他走过来后,温泠月好奇问道。 偶然看见什么,傅沉砚眼睛一亮,拾起一本对她说:“阿泠知不知道这本?” 那本正是记录了她、裴晚和傅沉砚二三事的那本。 她倒希望傅沉砚真能不见。 男人话音末尾轻佻,笑意却悉数藏匿眼中,温泠月一回头便坠入那双明亮深邃的眸子。 “岂不是叫人觉得孤亲切?”他依旧笑意盛盛,在狭窄的小店内打趣她是他这一刻最大的乐事。 他在后面紧跟着,趁四下无人,悄声对她说:“我不是他,现在陪着你的不是太子,只是我。” 他的脸火速涨红,支支吾吾的,终是说不出方才那个老板其实悄悄跟他说:“我这还有那种书,对,就是那种,小伙子你知道吧?来我这这么多次,真不感兴趣?” “他、他问我买不买书。”傅沉砚随口答道,“这家我每次出来都会来,阿泠你看过那么多,竟不知道这个地方?” 时至年末,冬月数着日子在指头上越来越短,再有二十余日便是年关了,鱼确实格外得人青睐。 “南玉呢?” 傅沉砚的表情在灯影交错里晦涩不明,“方才我叫她回宫去了,先将你宫里的暖炉点上,免得冷。” 一直持续到那鱼被吃了一半,她咽下傅沉砚给她夹的满满一碟后才试图开口。 “嗯?”他兴致甚好地给她挑着最嫩的鱼脸肉,等待她即将说出口的话。 话音收束的轻,纱一般在他喉间扫过,筷子一顿,磕在盘壁边缘,清脆的令她一颤。 “想见他,胜过见我吗?” 像是要哭出来,却分明笑着。 重复迭至的问句一声声敲打在她心头,不知为何此刻她莫名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而他却嗤嗤地笑起来,引她再度抬头,惊觉男人神态转变如此之快。立马反应过来他在恶作剧,“小白你!” “你要想着我,只能想着我。很庆幸,现在坐在你面前的人,是我。” 因她还没搞清,死阎王和傅小白……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走出茶楼时依旧人声鼎沸,进进出出的食客颇多,也有单单品一碗茶的人。 她接过傅沉砚递来的银狐裘,夜色凄清,浓稠的像墨一般的天上难得的掺了些星子,但并不明显。 “天上那个好好看?你快看快看!” 三层高的茶楼上方纷纷扬扬落下白色的晶莹,一直绵延到四周不远处。 有孩童欢喜地跳起来用手捧,那些细小的洁白自墨色飘落,在屋檐上、窗台上、以及她肩上。 那些细密的雪片以轻缓地姿态,很快在屋台上积了浅浅一层。 似有人发现了端倪,开口惊讶:“不是,不是雪,是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