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念手指飞舞:‘张婶说灶王爷分/身千千万万,住在每家每户, 有事情才会回到天上的主身体里。’‘她买了饴糖糕点,做了大鱼大肉供给灶王爷,这样甜了灶王爷的嘴,灶王爷就会飞回天上跟文曲星打招呼。’‘他们都是神仙, 灶王爷定然能见到文曲星,然后替你和小景美言几句。’褚休坐在窗前桌边, 从于念开始“说话”起,她手里握着的书卷就没看过,目光跟注意力全在于念身上。见于念信以为真,褚休伸手将她拉过来,昂脸期待的问,“张婶肯定先紧着小景拜,那你有没有替我也拜拜?”于念还以为褚休不信这些,都打算在褚休反驳的时候用手指跟她好好掰扯掰扯了,谁知道褚休问的是这个。于念抿着唇,眼睛弯弯,眸光闪亮,轻咬下唇:‘拜啦。’她亲自做了糕点蒸了包子,趁着热气腾腾香味最浓的时候放在了灶王爷的画像前,希望灶王爷保佑褚休跟裴景,能在文曲星面前多说两句好话。于念骄傲:‘我摆了两份,灶王爷一份,还托他给文曲星带一份。’对上褚休明亮的眼睛,于念不好意思的红了脸,低头小幅度比划:‘希望两位神仙不要嫌弃我厨艺不好。’她是不是也该买点上好的饴糖跟糕点啊,可于念想着诚心,她又闲着没事,干脆自己动手做了。她厨艺还行,上回在外头吃了顿丁香馄饨,于念尝过就知道怎么做,回来后做给褚休裴景尝尝,两人都说比外头做的好吃。于念自己也觉得还不错。褚休看于念,考试这种事情吧,三分靠天意的运气,但七分要靠自己平时的努力。她伸手捏了捏于念的脸颊,哼哼着,“神仙肯定喜欢,我媳妇厨艺天下一绝,又亲手做的诚意满满,灶王爷吃完要开心的合不拢嘴了。”褚休昂脸看于念,眼睛亮亮,期待的问,“那拜完了吗?”于念点头:‘嗯。’褚休高兴的放下书,揉着肚子,“那我去尝尝我媳妇的手艺,看书都看饿了。”“有糕点跟包子对吧,都是我喜欢吃的。”她大步流星朝灶房走。于念跟在后面。 。四月初十,春闱放榜。天没亮裴景就让丫头春桃去敲褚休的门,听到里面有回应,春桃问道:“少爷让我问问解元,要一起去看榜吗?”褚休,“去。”她起身穿衣服,见于念起来了,也没劝她睡回去。今天这样的日子,于念就是躺在床上也睡不踏实,不如跟着一起去看看。三人简单洗漱喝了两口蜂蜜水暖暖肚子就爬上马车。张叔坐在车辕上跟车夫一起驾车,扭头朝后说,“等咱们看完榜就去吃饭。”这会儿不过卯时中,天还黑着,三人其实也不是特别饿。榜纸估摸着要辰时中才会贴出来,之所以来这么早,不过是为了挤在前面占个好位置。闲来无事,马车里,褚休握着于念的手指搭在自己腿面上,跟她讲春榜:“一般来说,我们考完后就出了贡院,但批阅卷子的考官依旧要留在贡院里面,圈出一个单独的房子,留他们集中阅卷筛选出三百篇文采不错的文章。”“待所有文章都选完了,再在这三百篇里面依次排名,最后经得所有考官同意,定出榜首会元。”“到这里还不算完事,草拟的名单连同榜首的文章都会送到皇宫里,由皇上过目。皇上点头同意后,礼部那边才在榜纸上重新誊抄中考者的名单,也就是咱们待会儿看见的黄纸春榜。”“等京城这边发完榜后,朝廷会快马加鞭将誊抄多份的榜纸分发各省,再由各省誊抄发往各县,依次贴下去,这样所有人都知道谁中考了谁落考了。”于念侧头看褚休,眼里的光从刚才到现在越来越亮,眸中的钦佩毫不掩饰。被她用崇拜的眼神望着,褚休活动肩膀腰背挺直,拍着于念的手背,语气轻描淡写不甚在意的问,“我厉害吗?”于念重重点头。褚休看着她摇头。于念脸热,侧眸悄悄看了眼裴景。裴景,“……”于念轻声说,“嗯。”厉害!她最近又多会说了几个字,但都是单字,豆子似的一个一个往外蹦。只要连贯起来超过三个字,她都说得吃力甚至短暂失声,而叠字中,最字正腔圆听起来跟常人没有半分不同的便是“秀秀”了。有时候裴景在东边,都能听到于念气到大声喊“秀秀”,明显是褚休又干了坏事惹恼她了。成亲快半年的人了,半点都不稳重,老是招惹自己媳妇。裴景心里偷偷蛐蛐过褚休不止一次。听自家媳妇夸自己厉害,褚休满足的不行,看得裴景满脸莫名其妙。今日放榜,裴景心事太重昨夜翻来覆去几乎一夜没睡,这会儿人虽起来了精神却一般。于念歪头看她,询问的语气,“景?”要不是褚休不让,于念会喊“晶晶”,而不是避嫌的问个单字。褚休跟着一起看过来,倒不是吃味儿,“精神瞧着不好,要不待会儿你坐上面,我下去给你看榜。”顶着他们夫妻俩关心的目光,裴景心里微热,打起精神,“不碍事,看完我就回去补觉。”褚休点头,“行。”说着又偷偷挠于念手心,将自家媳妇的目光重新吸引到自己身上。马车悠悠往前,最后停在偏外围的地方。榜纸会贴在贡院外头的贡墙上,为了让考生能看榜,所有车马轿子都要停在远处不得靠近。裴景跟褚休从马车里钻出来,张叔将手里灯笼递给两人。褚休伸手接过,“我来吧。”她个头高,挑着灯笼能看清榜纸。褚休扭身跟于念说,“念念你在车上等我俩,前面人多,你过去别被挤着。”每届看榜的时候都是人挤人,经常人看完榜都走了鞋还留在地上。于念坐在马车里,撩开车帘朝外看。外头黑乎乎的,可一个又一个的灯笼光亮像夏季夜里的萤火虫,从四面八方缓缓聚到一块儿,挨在贡墙下面,没一会儿于念就找到褚休跟裴景了。秀秀说京城里的举人约莫有三五千人,而春闱就是要在这么多人里面挑出前三百名。于念紧张的咬着下唇,手指攥握车帘,要不是怕给褚休裴景添麻烦,连她都恨不得贴在墙边守着那块空白的地方,这样榜纸贴上去第一眼就能看见。等了好久,又好像没等好久,远处传来官兵开道专用的锣声。于念恍惚回神,才发现远处的天都亮了。可惜今天阴天,晨曦光亮不够清晰,全然不似天好时露出的晨光。灰蒙蒙的天,说不定要下雨。“放榜了——”听见声音,于念立马收回注意力,将车帘掀到最高处,急忙探头朝外看。哪怕这样,马车的车窗还是太小了,看不到全部。于念抿唇弯腰从马车里钻出来,站在车辕上朝前看。官兵开道,空出一条路,四人抬着软轿,轿里坐着礼部侍郎。灯笼跟天光融为一体,于念远远的能看到有人往墙上刷浆糊,随后一个穿着红色官服的人将榜纸贴在贡墙上。他前脚轿子才走,后脚看榜的举人们便挤上前。纸上的字密密麻麻,离那么远,于念看不清也不认识。她急的左右轻轻跺脚,无意识的攥紧手指,紧张到呼吸缓慢,遥望着前方。“这……这榜不对!”不知道谁喊了一声,紧接着有人跟着喊起来。“这榜不对!”“我不服,我要求公开验卷,这榜不对!”“我与榜八十三同乡,他举人排名倒数我排名第五,凭什么春榜他在八十三而我榜上无名!我也要求公开验卷!”他喊完,有反驳的声音小声响起,“你就不允许人家超常发挥,这才考个好名次?”“放你他爹的狗屁!他什么水平我心里没数!你站出来,我要看看是谁在说话!”他往榜前一站,背对着贡墙面对着所有举人,“我要求验卷,这份榜单,我付见山不服!”褚休提高了灯笼朝墙纸上看,不管看多少次都是第一眼看过的结果。满满三百人的榜纸,她排榜首,定为会元,而本该在榜上,甚至排名应该很靠前的裴景……此次,榜上无名。裴景愣怔怔看着眼前的榜纸,垂眸回想自己开考后的每一处细节。她没出错,从答卷到填写籍贯名字,她都没出错。她知道这是自己挣脱后院唯一的机会,小心到再小心,谨慎到最谨慎,怎么可能会马虎出错!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