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太阳当空。 衙门里当然管饭,这对于收入不丰的小官小吏来说,可是一份很贴心的福利了——是以百姓都很羡慕这些衙门的人,因为这些人都是可以‘吃官家饭’的。 可今天却有所不同,就在通往食堂的必经之路上,不少人都聚在了一块儿,看着班房前的热闹。 “呸!十几年前的旧事了还放不下,拿着针鼻当棒槌,欺负何令史的儿子,真亏他还长了一张人脸!” “屁!人家刚一入刑房,汪卯明那狗东西就拿了三人量的卷宗,逼着何瑾完成。一个新人本来就还不熟悉公务,又让整理那些十几年的无用卷宗,这还不是摆明了在穿小鞋、报私仇?” 听着面前典吏、书办、白役们的议论,何瑾就知道自己的苦肉计成功了。 因为按照老皂隶的那等法子,虽然不怎么受疼,却也没什么好处,更落了下风。 你汪卯明不是要整我、逼着我自动滚开吗? 两世为人,何瑾深谙职场斗争之道,明白初入职场的新人,切不能直接公然挑战上司。因为一旦这样做了,难免给人留下一个‘以下犯上’的刺头儿印象。 唯一的办法,就是得先让大家都知道,你是无辜的、是被逼的。直至大家都同情你,认为你不反击就会被整死。 说白了,这就是要先为自己攒人品、造声势。用一顿板子,换来众人的同情和认可——嗯,男人想以后对别人狠,就要先对自己狠! 被这么多人看着,何瑾这会儿心里其实已有些后悔了。但箭在弦上,他还是一脸坚毅地道“来吧!” 夭寿啊! 尤其站在前面那个老书办,竟还忽然眼睛一亮,脱口而出道“好白呀” 出什么主意不好,非要学人家黄盖来苦肉计! 后面的板子,也没比这第一板轻的。 不大一会儿,十大板打完了。俩皂隶用块门板,要把何瑾抬出班房送回家。 然而,就是这一会儿,何瑾还忽然一抬头,虚弱地说道“别抬回家,小人的卷宗还未整理完毕。司刑大人说今日整理不完,明日还要继续来领板子” 然而,这话一传入众人耳中,众书吏不由纷纷摇头,气愤道“汪卯明还是不是人!” “实在看不下去了,我们明天求求大人,把这小子调到我们房吧。否则,迟早要被汪卯明给整死啊” 就在他气得七窍生烟的时候,有人便在他耳边高声讽刺了起来“哟汪司刑也在啊,这是怕打得不够狠,得亲眼过来看看才甘心吧?” “呵呵,谁知道呢。反正你是司吏,他是书办,还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些开口的人,不是衙门的老人儿,就是其他房的典吏,根本不鸟汪卯明。 身后不少人望着他的背影,都齐齐地呸了一口! 同一时刻,食堂后两院儿的知州书房中,姚璟正一筷子没一筷子地,夹着眼前的水晶膀蹄。 随后,房门被人推开了。 这些时日,陈铭先是献了笼络人心之计,又带着沈秀儿给姚璟送来了政绩和实惠。姚璟的器重自然是一日多过一日,两人的关系也逐渐亲厚。以至于他跟姚璟一同用饭,都已很亲热随意。 陈铭闻言,却淡定异常,又夹了一筷子糖醋鱼后,才慢悠悠地说道“大老爷,谁说我们衙门里没人了?” 陈铭又微微一笑,道“衙门负责缉凶破案的,就有快班和刑房五十余人。大老爷不用,又怎么知他们不行?” 陈铭这才嘿嘿一笑,跟何瑾一样奸诈狡猾“不是还有个经制吏的位子吗?” “不错!大老爷 “届时,只要案子一破,严秀才还不得乖乖回来向大老爷认错?”顿了一顿,陈铭才又郑重地说道“而且,老夫观刑房里何瑾那小子,就很有两下子!”